桃乐丝穿着梦幻粉色的公主服,看着布置的和童话城堡一般无二的房间,来回奔波忙碌仿佛直接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仆人,恨不得当场拧死莱戈拉斯。
“你是不是故意的?”桃乐丝把打扮成女巫的化妆师和满地乱跑的小精灵花童轰出卧室,对着莱戈拉斯怒目而视,“知道我多看重这场婚礼吗?你硬是把我的梦中婚礼改造成了童话剧!外面的人怎么嘲笑我你知道吗?”
莱戈拉斯穿一身小王子的行头,笑嘻嘻地拿起一朵鲜艳的玫瑰,缀在桃乐丝颊边,“多美啊,哪里不好了?”
“你以为这是儿戏吗?”桃乐丝一把扯掉玫瑰,气急败坏地用水晶高跟鞋碾过去。
“儿戏?”莱戈拉斯的笑容渐渐淡了,“就算是吧,你也没有多爱我爸,他也没有多看重你,权当是利益之下的一场儿戏吧。”
“你!”桃乐丝细细描绘的五官在细腻的粉底下微微抽搐,良久才强装镇定地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很好,莱戈拉斯,我的婚礼是试探你在亚萨心目中地位的试金石,现在你满意了?”
“还可以,你知道,我还是个处于中二期的小孩子,哪里懂什么体面和威仪,我就知道这样有趣,别致,好看。”莱戈拉斯轻描淡写地看一眼桃乐丝手指上硕大的戒指,“再说了,我爸不是补偿你钻戒了吗?世界上独一无二,55克拉,配梦幻公主再合适不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桃乐丝脸色稍霁,“那是我应得的。”
“是啊,”莱戈拉斯凑近她,手指划过她的面颊,替她把一丝不苟的发丝拨到耳后,在她耳边喃喃道,“为了得到更多,您可要千万注意,别让我死了……”
桃乐丝眼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晦涩,一把打掉莱戈拉斯的手,“说什么呢?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那群老不死都活的好好的,怎么能轮到你!”
“是谁放的刀片?”莱戈拉斯低垂眼眸,把玩着桌上的玫瑰花。
“怎么?”桃乐丝终于抿出一抹笑意,“你爸爸不肯告诉你?”
“我没有问。”莱戈拉斯一瓣一瓣扯掉玫瑰的花瓣,“他也没说。”
桃乐丝点点头,“你那个不成器的小叔叔干的。”
“是吗。”莱戈拉斯笑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笑的天真无邪,“妈妈,你会帮我报仇的,对吧?”
桃乐丝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瑟兰迪尔劈碎一块木板,脚踝微微发麻,他停下来,听教练唠唠叨叨地纠正姿势。
下意识将目光落在茶几上安静如鸡的手机上。
莱戈拉斯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是他原本注册的账号发出的推送,配了一张迪士尼城堡的照片,“很期待童话一般的婚礼,嘿嘿嘿。”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完全摸不透他的用意。
瑟兰迪尔慢慢地坐下来,宽松的跆拳道专用的衣服略微宽松,氤氲着汗气。周遭不时响起呐喊和肢体击打的沉闷声响,他微微皱着眉,试着给莱戈拉斯的小号发一条消息,“最近忙什么呢?”
石沉大海。
瑟兰迪尔抿了抿唇,压抑不住心头的失落。
“你好。”一位女士在他身边坐下来,“我是新来的,教练都不太愿意带新人,你有没有空指导一下我的姿势呢?”
瑟兰迪尔的目光落在这位女士的面庞上,“我也是个菜鸟。”
女士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很讨人喜欢,“这样啊,那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练习呢?”
“很抱歉,我家里管得严。”瑟兰迪尔报以歉意的微笑,“不让我对美丽的女士有太多的接触。”
女士的笑容略微僵硬,随即笑的越发灿烂,“ok,你家那口子真是小气,打扰了。”
瑟兰迪尔看着女士离开,不着痕迹地叹息,又发出一条留言,“我拿到红带了。”
他攥着手机等了很久,眼神寂寞而空泛。诚然他的生活如此紧凑,几乎找不出闲暇的光阴,可是他依旧在这样忙碌的时光里寂寞如雪。
手机终于震动起来,他急忙低头去看,却是爱洛斯的短信。
“首轮发售效果空前,你可以准备开发布会了。”
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瑟兰迪尔的嘴角微微一翘,简单地回复,“好的。”
手机再一次震动,瑟兰迪尔低头看去,蓦然露出惊喜的笑容,眉眼之间都是鲜活生动的快乐,如阳光普照,将一切阴霾一扫而空。
“哦呀,那我再也不能皮痒了”
“这几天忙什么呢?”
“我爸妈他们的婚礼。我设计的。”莱戈拉斯发来一张照片,上面的一家三口颇有梦幻色彩,一位中年骑士拥着一位打扮的宛如少女的梦幻公主,二人之间半蹲着一个头戴王冠嬉皮笑脸的小王子。
背后的烟火如焚,照亮整片夜空。
“真美。”瑟兰迪尔顿了顿,“那是你父亲?”
“是的,他是我父亲。”莱戈拉斯回复道,“你别难过啊。”
“他看起来很可靠,这样胡闹的点子也由着你,一定很爱你。”
“是的,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现在正在考虑能不能买下我的学校以便住进学校里陪我上学。”
“……”
“喂,你想什么呢?”
“我大概买不起学校。”
“你买学校干什么,学校里都是思春期少年少女,见了你还不和狼见了肉似的。你是要os打狗用的那枚肉包子吗?”
“滚!”
“你看,我父亲的位置被人占了,这辈子是不会让出来了,我伴侣的位置还空着,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先占了再说?”
“不考虑谢谢。”
“很好,这是我第49次告白失利,我要找根面条上吊去。”
“滚犊子!”
“瑟兰迪尔,我爸妈要去度蜜月,我作为大号人形电灯泡随行,这段时间可能不能联系你。”
“嗯。”
“但是你的日常不能断,记得每天上传伙食的照片,我要审核,不通过的一律扣分,学期末结账,你扣几分,我的数理化扣几分。”
“你是不是皮痒?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在你面前就管不了你?”
手机静默半晌,终于有了回音,却不是那句溜须拍马的“好汉饶命”。
“你当然管的了我,我等你管我一辈子。”
瑟兰迪尔沉默着,最终回复一句,“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走完。”
“很好,第50次表白被拒,你等我找找房梁在哪儿,我去上吊……”
“滚犊子!”
第43章 (四十三)
米兰的街头熙熙攘攘,拜时装周所赐,满大街都是来觐见时尚大魔头的记着和参加发布会的名模以及低调的富豪。
瑟兰迪尔按动手机的开关,在屏幕明明灭灭的闪光中沉寂无声,莱戈拉斯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更新一条动态,而他发过去的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
在这之前,莱戈拉斯的信息已然稀落,偶尔留言,也是叮嘱他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却再也不提告白或者相见。
之前撒泼打滚的胡闹一去不复返,干脆的连一个顿都不打。
他们之间像两条交叉的射线,似乎注定要渐行渐远。
瑟兰迪尔隐约知道,那样的快乐的时光会渐渐减少,最终只剩只言片语的问候,然后趋于静默。莱戈拉斯会有他的生活轨迹,和他再无交涉。
儿时的执着和梦想,最终都抵不过时间的摧残,故事大抵如此,在在如是。
当预言降临,每一条都不幸命中的时候,他平静而坦然地接受了,实际上他本就没有时间悲伤,他的设计渐渐走上国际道路,却极少批量生产,只接达官显贵的订单,纯手工定制,预约排到几年之后,爱等不等。
每一天的光阴都在画草图和缝纫编织中度过,他什么都不去想,仿佛这样,便会痛的少一些。唯独午夜梦回时刻,面颊上留有悲伤的足迹,提醒他,他从未忘记,却无可奈何。
他看一眼日期,距莱戈拉斯回到母亲身边,已经两年过了大半。
三年之约,看样子是无法兑现了。
瑟兰迪尔自嘲地弯起嘴角。
他曾经不止一次去到过巴奈特私立学校,在三米高的围墙下徘徊,想象着他们之间是不是仅只有这一墙之隔,是不是他高呼一声他的名字,那头就会有激动的回音。
他走不进这高墙,他不是莱戈拉斯的监护人,没有探视的权利。
他像一抹孤魂,在墙角游荡,一遍一遍地呢喃他的名字。
那种赤裸裸的悲伤沉淀下来,随着血液游走在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节之下。
他从晨光乍现等到暮色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