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凹凸世界同人)公爵与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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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书信也皆是如此。

    安迷修也曾想过调查此事,但当他找出许久未用的信纸,笔尖却始终悬于半空,难以书写。墨水倏地跌落,瞬间在纸页炸裂成一朵深色的烟花——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惧怕真相被揭开的人。

    索性就不去想了罢,他这样告诉自己。直到某次任务结束回到那里,收信箱积攒了厚厚一沓的信封。

    他一如往常地拆开,却被夹杂其中的手稿记录摄住了精神——

    “……我从未放弃,我的孩子,希望你能帮我保存好它们,也许有朝一日,在某个合适的时间,它们会有机会重见天日,还清白于无辜,还真相于世人。”

    ——那是母亲的研究资料。

    “……”

    “队长,你曾说过会答应在下一个要求。”

    “嗯,”顺利在右臂的伤处打好结,银爵低低地应了一声,松开了咬住纱布另一端的牙齿,“想走了?”

    “我早说过你不适合这里,那家伙的替补也早就来了,按照我们一开始的约定,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男人轻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奢侈,救命的人情就要浪费在这种事上吗?”

    “一直以来,承蒙照顾了。”他却不再多言,躬身之后便要离开。

    “喂,安迷修,”被叫住的年轻人回过头,“安顿好了记得写信,我等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是你?!”

    “嗯?”银爵见状一愣,“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在下的问题……”他摇了摇头,表情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正要离开却又脚步一顿,“队长,你知道怎么给没有地址的人寄信吗?”

    “地址不明怎么寄信,”男人失笑,“倒不如写一张昭告天下的告示。”

    “……受教了。”

    ——一张告示……真的够吗?若要把想说的通通写出来,也许会是一本大部头呢。

    那时的他这么想着。

    而直到多年之后,当他在一片议论声中拿过那些熟悉的手稿,他才恍然发觉——那些曾将自己拖出深渊的书信,竟全然是某个人苦心经营多年的谎言。

    原来打从一开始,当第一次与那双难以形容的紫色眼眸对视,那人便注定永远地楔入了他的人生。尽管他曾一度将其视为最糟糕的一部分,恨不能剜肉剔骨地将他去除。

    但也的确好笑,安迷修想道,雷狮,这漫长的十余年来,我的一切理想与挣扎,竟都与你相关。

    ……

    “既然已经离开战场许久,你又怎么确定自己一定能赢?”少年君王饶有兴趣地问道。

    “在下不确定,对阵首席骑士我并无胜算。”年轻的作家平静道,“在下不过是在赌,赌骑士团精锐们的品格——我在他们眼中是绝对的弱者,而替那个脑满肥肠的搜查官与我决斗无异于对骑士道的羞辱,尤其是在那场神圣的裁决中。”

    “你倒是对骑士道有点儿研究,”嘉德罗斯挑了挑眉,“那么对成为皇家骑士有兴趣吗,安迷修爵士?”他偏过头轻抬下颔,一旁的蒙特祖玛会意,拿出一个长长的木匣,在青年面前将其打开——

    静静地躺在其中的,正是一把铸造精美的长剑,鸢尾状的手柄纹饰华贵,银色的剑身双刃锋锐。

    “别发愣,跪下,”帕洛斯在后方拽住青年的衣袖,压低了嗓音急道,“双手接住!”

    “不,陛下,”置若罔闻地挺直脊梁,利落地扯回自己的手臂,安迷修正视着上位者,“过度的褒奖只会让在下觉得恐慌,我并不适应被冠上其他头衔,而这把过于精美的利剑,显然也与在下太不相称。”

    “哦?那什么才与你相称的?”

    “于雇佣兵而言,有那对焰形剑就足够了,况且在下的战争已经结束,之后得到怎样的武器都无可厚非——但是陛下,您呢?”

    “你想要……雇佣兵参战?”攥住王座扶手的指节微微发白,沉默半晌,上方传来少年犹疑的话语,“这在我国没有先例。”

    “但失败和破例,陛下认为哪一个更能被先祖原谅?”

    “……如何保证他们的忠诚?”

    “足够的金钱。”

    “……”

    “事关重大,我需要考虑后再做定夺。”

    十数日后的教皇国,局势愈发紧张。苦苦支撑之下,反叛军终于捱到了又一个休战的弥撒日。

    “……哥,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我们现已损失大半骑兵,而敌方的援军还在增加,这样下去我们绝撑不到下一个休战日。”

    “我不会走的,卡米尔,”喉结微动,雷狮咽下一口烈酒,“我们没有退路。”

    “不,趁援军不多,我还能找到缺口,”青年上前按住了桌案,语气恳切,“我们一定能够突围,然后……”

    “然后四处逃窜?”

    “我已写信知会王城,他们会有所……”

    “卡米尔,”银质的酒杯被重重砸在桌面上,男人紫色的双眸中积压着沉沉的怒意,“我说过什么?——无论如何,不许再和王城联系。那里如今到处都是眼线,一旦消息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你知道吗?”

    “……”

    “别像个懦夫一样,我的弟弟。”他冷声道。

    “我像懦夫?”卡米尔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发出一声苦笑,“我什么时候怕过死,雷狮?你不妨回头看看,这一路而来有多少艰险,我又何曾畏惧?事到如今,我又成了懦夫。”

    蓝宝石似的眼睛几乎要溢出泪水,他激动的声音微带哽咽,“你知道我怕什么吗?我怕的是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无论你怎样看我,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明白吗?!”

    “……啧,傻小子。”短暂的呆愣之后,年轻的公爵起身一手按住了青年的头顶,有些笨拙地揉了揉那柔软的黑发。

    “听着,我们一定会赢得这场战争,而在此之前,你得相信我,相信佩利,相信你的所有战友。”

    “……”有些别扭地躲开了头顶的手,青年面无表情地抽了抽鼻子,“刚愎自用。”

    “但事实证明我总是正确的。”

    “现在我们形势被动,军队士气低落,还得怎么打才是正确的?”

    “士气低落?”雷狮闻言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不如就带他们放场‘烟火’,好好振奋一下精神吧——卡米尔,把那几个人叫过来,我们先好好商议一下‘宴会’前的准备事宜。”

    ……

    弯月如钩,一支骑兵撕开夜幕仿佛凭空出现,哨兵尚不及吹响号角,便被裹挟着月光的箭矢射穿了喉咙。

    被厮杀声惊动的公爵来到阵前,却恰好看到顺着远处的山丘一路而下的点点火光,一眼望去竟有几分流萤的美丽,而当它们逼近援军营地时,却如同恶龙喷火的巨嘴……

    “稳住,”他威严地视线扫过众人,沉声道,“情况未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动。”

    空中传来鸟羽扑朔的响动,游隼尖锐而沙哑的声音越来越远,有人脚步匆匆地赶来,高声喊着什么。

    “——是雇佣兵!”卡米尔高举着手中的信纸跑来,气息不稳道,“大哥,陛下为我们找来了雇佣兵支援!”

    从满脸兴奋的青年手中接过信件,雷狮眉头微皱,就着营地的火光仔细地看了起来,片刻后,复低低地笑出声来,“他竟然……还真是败得一手好家……”

    夺过身旁人手中的火把高高扬起,“将士们,我们不再孤立无援,看看眼前的战场,那是我们盟军的见面礼!”年轻的公爵朗声道,笑得肆意而张扬,“——带好你们的东西,是时候轮到我们回礼了!”

    “噢!噢!噢!……”

    ……

    随着新增力量的加入,援军营地已逐渐化作一片火海,被点燃的帐篷形同巨大的篝火,烤干了地面之上血色的水洼,呐喊与惨叫在噼啪作响的灼烧声中此起彼伏,如一曲令人头脑发热的战歌。

    而另一面,城墙的号角再次被吹响,身披银甲的骑士们在暗淡的月光下冲出城门,战马一路飞奔,卷起重重烟尘。

    “——都跟我走!”抬臂劈断敌人的□□,一剑入鞘时,左手顺势挥起另一把焰形剑,瞬间便割去了面前的头颅,身着轻甲的青年一手扯住缰绳,大声喊道,“情况有变!全部回防营地!”

    后援迅速赶回营地,驻守的队伍士气瞬间高涨,局势在顷刻间扭转。由守转攻的军队一鼓作气,竟将都城援军绞杀至城墙近侧。高墙之上,号角再次鸣响,箭雨铺天盖地而来,折损大半的教廷骑士们在掩护中仓皇逃回城中。

    战斗最终在反叛军震天的欢呼声中结束。

    雷狮骑着马悠闲地走在队伍中间,紫色的瞳仁映着远处的点点火光,带着意气风发的光亮。从一人身旁经过时,那家伙的马却不知是踩到了什么,突然受惊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竟倏地人立而起,马背上的士兵没能防备,险些便要摔落马背。

    “啧,”想也不想,他伸臂便将那人一把捞了起来,另一只手忙调转马头,“小子,当心些……”雷狮抽空瞥过脸,却在蓦地看到那双青蓝色的眼睛时呼吸一滞,僵硬的身体也瞬时忘记了怎么使力,于是——

    “呼咚!”

    “啊嘶——”一摔,一砸,倒霉地遭受了两次重击的青年怒道,“雷狮!你快给我起来!”

    “安迷修?!”震惊之下,他根本听不真切任何言语,只反复地用手触摸着那张沾着血污与炭灰的脸庞,对于下方的抗议置若罔闻。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终于回过神后,他压低了眉头质问道。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喘息艰难的青年奋力地吼道,“快起来啊混蛋!你想压死我吗!”这场仗打得他几乎精疲力竭,现在又来这么一遭,作家先生觉得自己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鬼地方了。

    年轻的公爵闻言,后知后觉地一惊,连忙扶着对方站起身,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正要说什么,一抬头却又对上了无数双好奇的眼睛。

    “都围着我干什么?!回营地去!”身陷自家骑兵包围圈的男人恼羞成怒道。

    长出一口气,苦恼地抓了抓汗湿的额发,雷狮正要别过脸说些什么,一时不察,竟被人从后方锁住了咽喉——

    “雷狮,”贴近对方的耳廓,青年咬牙切齿地问道,“我问你,当初冒充父亲给我写信的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