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突变（上）
凯达要努力的将两支不同风格的队伍糅合成一个团体，还要想办法尽快救援威廉，为此很伤脑筋。
罗斯虽然决定和凯达联手，但毕竟曾经是敌人，相互间根本没有任何的信任，需要小心提防，更重要的是他还要防备阿克莱特和他的手下。罗斯是亲眼见到阿克莱特对待敌人的手法的，心中有很厚的阴影。因为种种原因，他最终又走上与阿克莱特分裂的道路，但这阴影如同沉重的巨石时时刻刻压在他心头，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不论是凯达也好，还是罗斯也罢，他们的担忧与恐惧都还可以理解，也都还能承受，可威廉的精神却已经濒临崩溃。这并不是说威廉的意志不如前面两人坚定，事实上作为闯荡多年的资深佣兵，威廉有着足够的阅历，也经历过数不尽的风浪，对事物的接受程度绝不必凯达和罗斯差，甚至说比这两个人的神经还要坚韧也不过分，但最近的一次遭遇造成这个坚强的中年佣兵形容憔悴的形象。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营地中传出来，带有歇斯底里的发泄和无边的恐惧，叫的每一个人心底发颤。
“又来了！”威廉轻轻的叹口气，痛苦的闭上双眼，好像是要将刚才那声惨叫从耳朵和脑海中挤出去，却注定是徒劳。
“大人”伍德在旁边轻轻叫道。
威廉蹭的从地上蹿起来，不住的左右张望，最近的事情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条件反射的戒备起来。
相比威廉的状况，伍德表面上要镇定的多，这倒不是年轻的库蛮助手比威廉更适合当指挥官，他还是助手，只需要根据威廉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不用过于操心前途和方向，承受的压力要小的多。也正因为如此，威廉才能放心的将杂务交给他去处理，否则这支还剩下不到百人的队伍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照原来的方法处理吧！”威廉的声音中透出疲惫。
说者黯然，听着神伤。伍德也难过的低下头，他很清楚威廉话中的意思。自从那一战之后，队伍中时常有人发疯，开始大家都尽量挽救这些被惊吓过渡的同伴，可十几个疯子凑到一起的时候会作出什么事情，是没人能想到的。有一天深夜，挣脱束缚的疯子们拿起斧头，将昔日袍泽的脑袋如同西瓜般敲碎，自那以后，每当再有人发疯，幸存的人们就会割断他的喉咙，再用熊熊的火焰将其化为灰烬，仿佛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稍稍驱赶挥之不去的幽灵。
听到噼啪的干柴爆裂声，威廉脑海中又有什么东西突然断开，拼命想忘记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事情还要从不成功的突围开始说起。
当时凯达派人联络威廉，里应外合一同击破罗斯的包围圈，可谁知事与愿违，潜伏的威廉左等右等也不见家族部队发起进攻，只好率先撤退。在途中队伍里出现争执，以肯普为代表的本地势力对威廉提出质疑，尽管后来凭借昔日的威望，威廉稳定了队伍，可更大的危机接踵而来。
由于被隔绝在狭小的区域内，威廉无法获知外界的消息，凯达和罗斯进行谈判这样的机密信息更不会知道。罗斯很清楚想要和凯达合作，威廉是他手里唯一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也不会随便放他出去，为了保证这支包围圈内的部队不会悄悄溜走，他甚至加大了监视力度。虽然这些人得到罗斯的命令，不许向威廉进攻，可威廉怎么能够揣摩到敌人这种微妙的心理呢，他见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和伍德、肯普商量后，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决定绕道魔神山脉，向北方突围。
从威廉等人制定的计划能清楚的看出，他们三人都有成为赌神的潜质，近千年来，还没有人敢踏进魔神山脉三十里内，而威廉等人要想通过魔神山脉回到哈尔斯堡，不可避免的会打破这一禁忌，这无疑是在拿生命冒险。当威廉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许多战士公然反抗，甚至拔出刀剑与自己的指挥官对峙。
威廉是如何说服这些人的，不再一一叙述，总之除了理想与抱负的沟通，金钱和权力的承诺之外，拳头和刀剑的威胁也是必不可少的。就这样一路上还是有人不断偷偷溜走，当队伍正式踏进魔神山脉的边缘时，已不足四百人。
威廉也不想跑到这个亡灵都不愿来的地方，但他们在西北三郡闹的太凶，结下太多的仇人，贵族们对“铁拳”恨之入骨，曾多次公开宣称抓住“铁拳”的人要全部处以火刑，相比那些活着吃人的贵族，威廉宁愿冒险。
进入魔神山脉的第一天是美好的，尽管是边缘，可借助这片土地的凶名，也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参天的巨树，诡异的奇石让许多没出过远门的家伙大开眼界，就是威廉也为之赞叹。可惜他们不是富有的贵族老爷，饥寒交迫的战士们很快就对美好的景色感到厌倦。这也难怪，肚子咕咕叫的时候，谁还会关心身边的大树要几个人才能合抱的过来，远方的石头为什么是一头健壮公牛的姿态。
让所有人都稍微满意的是，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竟然找到少数可以充饥的东西。不论是秋天长满肥膘的小动物，还是松鼠藏在洞穴里的干果，全都变成这些饥恶的家伙们嘴里的美食。
宿营的时候，营地中出现难得的笑声，还有人唱起粗俗的小调。贫苦善良的人们总是这样，不管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只要得到小小的满足，马上就会赞叹起生活的美好。这样的思想虽然简单，却也容易快乐。
威廉看着围在篝火旁的战士们，心里却在反复的盘问，将他们带入魔神山脉，到底是对还是错。在危机关头，他可以果断的命令部队行动，也能够讲出许多道理来说服别人，可他自己内心深处却没有丝毫的把握能够再走出这座山脉。
当踏进这座南北绵延数千里，东西横亘几百里的巨大山脉边缘时，威廉就有些隐隐的不安，仅从这方面来说，他具备成为优秀将领的潜质。可问题是就算觉察到不妥之处，威廉也不敢下令折返回去。“铁拳”部队在西北三郡的西部地区威名赫赫，但从最初进入该地区的四百士兵算起，也才不过三四个月时间，这样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形成稳固的团队精神，在一个勇敢将领指挥下，他们会想狮子般战斗，可处于劣势时，一支没有历史沉淀的部队固有的缺陷就会暴露无疑，很快分崩离析。从这个层面来说，“铁拳”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解体，威廉也足以感到自豪。但威廉很清楚，现在大家还团聚在一起，是因为还有共同的希望，只要他说出往回走的话，明天这个时候还能留在身边的不会超过五十人。
在大陆传说中，魔神山脉是充满死亡的禁地，即使是边缘地区也不可大意，晚上宿营的时候，威廉特意安排两个小队的战士值守，对总数不到四百的队伍来说，这个比例已经很高。可威廉仍然不放心，夜色越深，他的不安就越强烈，后来干脆披上衣服在营地中巡逻。
“什么人！”
“我”听到有人问话，威廉赶忙答道。值守的哨兵警惕性很高，威廉很满意。不过他马上就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冲着自己说话。
营地建在山脚的下风口，夜晚的寒风不但送来冷飕飕的气流，顺带着还有一丝恶臭气息。威廉觉得这种气味有些熟悉，好像再什么地方闻到过，可一时想不起来。哨兵一遍遍的呵问声将他从会议中拉出来，飞快的向声音的来源方向奔去。
寂静的夜晚，一点点响动都格外刺耳，更何况是这样大声的呼叫，很快整个营地的人都爬起来。当睡眼惺松的人们发现并没有敌人冲进营地时，开始不满的咒骂。
威廉最先到达哨兵的岗位，在这个方位往前看，山坡转角处直挺挺的立着十几个人，恶臭就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而起不论哨兵怎么辱骂，对方居然一声不吭，显然训练有素。
“是那里的精锐部队，竟有这样严格的纪律。”和自己的手下粗粗比较一番，威廉很是羡慕对方的指挥官，带领这样的手下是多么省心的事情。“不过这些人的身材也太高点。”借助微弱的月光，威廉判断出对方的身高最低都在八尺以上，要同时找到这么多巨人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对！”这声差点喊出来，不过都到嗓子眼，又被压回去。丰富的佣兵经验此时帮了威廉的忙，他分辨出随风传来的臭味中夹杂着地精的味道，再加上庞大的身躯，对方很可能是熊地精。这是一个身材强壮，脾气爆烈的种族，四五个经过长期训练的战士也不是一个熊地精的对手，威廉开始为部队此时的命运担心。
可仔细一想，如果熊地精都能整齐的列队，不论对手如何挑衅，始终纹丝不动，那他们早就统治整个大陆了。
对方到底是些什么人？随着第一一步步靠近，答案也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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