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景宸渴求翻译一事, 在景城高层之中,可谓尽人皆知。
因此,当吴攸白径直领着乐猗容进到入城登记处的负责人办公室内, 刚一对着对方说出乐猗容的身份,那位庄姓负责人便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
如此,用已经由国内几个幸存者基地联合研制出来的仪器检测过乐猗容的血液样本,确认她并没有携带丧尸病毒之后, 那位庄负责人二话不说,就为乐猗容提供了入城所需的身份证件。
在此期间,见对方虽然表情冷淡,眼神中却难掩热切, 乐猗容还抓住机会,继续为自己刷形象:“不知最近一两天, 有没有叫王岩、高蓉……的几人来到景城?”
“这几位是?”
听到对方问话, 乐猗容对着想要解释来龙去脉的吴攸白摇了摇头,才朝庄负责人回以浅笑:“他们是我在中途遇到过的幸存者,因为当时听他们表示过想要投奔景城,所以我才有些好奇他们有没有抵达。”
乐猗容阻止吴攸白的动作不算隐晦, 庄负责人自是看得一清二楚,可对此,他却体贴地暂时没有多问,只应了乐猗容一声,就转身去翻查最近的登记记录。
“很抱歉,”不消片刻, 他就重新抬起头来,“最近并没有这些人入城的记录。”
“怎么会……”
乐猗容一怔,随即难掩无助地望向吴攸白:“阿白,他们该不会也……”
毕竟发现乐猗容的位置,已经是距离景城咫尺之遥的外围边缘,再怎么算,两天两夜,也该足够他们走完全程。
亲眼见识过乐猗容的处境,吴攸白在心底里,已经对那群同样失散的幸存者不抱什么希望,可面上,他还是安慰着乐猗容:“毕竟你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说不定他们只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过两天就会过来呢?先别急着下结论。”
“你说的也是。”
乐猗容尽力扬起嘴角,对吴攸白回了个感激的笑容,便强迫自己再不去想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向庄负责人:“阿白在路上时和我说过景宸城主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帮上一些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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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入这个世界、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原剧情的那一刻起,乐猗容就压根没想过,自己可以和这里的女主大人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下去。
且不说女主乔方思因为重生之前的记忆,已经对原主恨不能剥皮剜心、挫骨扬灰,便是她自己,若是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都只能坚定地在坑女主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的虞绯心完全不像前两个世界的角色那样有洗白的欲求,而是从其本心出发,就是一个宁死也无意悔改的彻头彻尾的黑心反派呢。
如此,乐猗容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力求稳准狠地迅速搞死乔方思了。
而想要达成这个目标的话,尽快勾搭上注定会与她统一战线的景宸,就是于如今限于身体太差、战斗力几乎为零的乐猗容而言,再合适不过的捷径了。
可惜,虽说从原剧情中,乐猗容得知原主因为本身相貌气质就是最称景宸心意的类型,几乎是刚一在景宸跟前露面,就得了他的钟情。
但是,当乐猗容在庄负责人与吴攸白的引荐下,通过简单的语言考核,正式被人领进城主府后,她才无奈发现,她的构想虽好,却抵不过现实无情——
仗着原主自身的学识和自己先前的积累,乐猗容在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之后,瞬间就赢得了负责监管那些资料翻译工作的景宸亲信的绝对关注。
考虑到她刚刚入城,还没有固定住所,那位冯先生干脆给乐猗容在城主府的管辖范围内,提供了一套仍可正常供水供电的单身公寓作为住处。
只是,所谓的城主府,不过是景宸在官方势力放弃这座城市之后,基于原本的景家家宅与旗下地产,而划归的一片限制一般居民出入的城中区域而已。
虽然这位在京城身边地位不低的冯先生提供的公寓位置不会太过偏僻,可他首先考虑的,自然只会是其与乐猗容工作地点之间的距离。
可作为出自本地横跨黑白两道、如地头蛇一般存在多年的强悍家族的景城之主,景宸不是领着自己的专属队伍在外灭杀丧尸、提高实力,就是在城主府的深处、亦即他们景家的核心主宅,埋首专注于诸项工作。
因此,就算同处于所谓的城主府中,乐猗容却在入职将近两周之后,还是没能找到机会,“偶遇”景宸。
不过,在此期间,倒是已经让她于无意中,真正偶遇了一回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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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乐猗容的存在在这个末世之中太过难得,冯先生几乎是为她提供了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的一切特权。
由此,乐猗容不仅拥有了权限颇高的出入许可,还从对方那里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高额贡献点。
故而,乐猗容一等到逢六休一的休息日,便联系上了正好还处在任务间隙的休整状态中的吴攸白,言她想要请他与张浩、姚姚几人吃顿便饭,以示感激之情。
抵不过乐猗容的坚持,几人约定下见面地点,可搭上同事的顺风车,提前抵达了那地标性的任务中心门前的乐猗容,直入视野范围的,却是一个于原主而言,长相熟悉、神态陌生的气质冷峻阴沉的年轻女子。
当时,乐猗容便忍不住眼神一亮,兴奋地出声对她叫道:“思思!”
原本侧对着乐猗容的乔方思听到这声呼唤,身形便是明显一滞,待她转过头来,真正看清乐猗容的模样时,脸色更是猛地一黑。
看到对方这直白的情绪表达,乐猗容余光瞥了眼腕上手表的指针,便露出一副虽然心有疑虑、却仍然强颜欢笑的表情,顶着那双几欲噬人的黑色瞳眸,直直朝对方走去。
“你——”
乔方思嘴唇一动,可乐猗容全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立刻语速飞快地出声打断她:“我知道王哥高姐他们嫌弃我是累赘,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地劝你扔下我。
“所以之前一定是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地擅作主张,瞒着你把我丢下,又用什么诡辩骗了你,让你以为事情已无法挽回,所以思思你才没有回去找我的对不对?
“我最近才问过庄先生,他说王哥高姐他们都没有来到景城,一定是思思你在意识到他们扔下我之后,选择和他们分道扬镳,结果他们不知道在后来的途中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毕竟,他们几个都是一阶异能者或者身手好一点的普通人,就算在景城外围这鲜少有高阶丧尸存在的区域,也难免不会遇到什么以他们的能力难以解决的麻烦。”
这样说着,乐猗容还试图扯出笑脸,宽慰乔方思:“如果思思与他们分开,是因为他们丢下我的事情,那思思就不用在意他们后来的经历——”
“虞绯心,你就这么自信,不是我亲自丢下你的?”
没等乐猗容说完,已经从这番变故中回过神来的乔方思,在胸中翻腾的愤怒与不甘的极端刺激下,立刻冷哼一声:“在你看来,我就该对你任劳任怨、唯首是瞻?”
陡然听见这般严厉的指责,乐猗容眼底瞬间划过伤痛。
“怎么会!”她不自觉地提高嗓音,“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怎么会那样想你?”
在初初重生、还没彻底从临死前的阴霾中缓过理智的乔方思看来,乐猗容这样惺惺作态地说什么“好朋友”,完全等同于对方在指着自己鼻子,放肆嘲笑自己的轻信和愚蠢。
因此,她当即上前一步,仗着身高优势,用最恶毒的眼神,俯首睥睨着乐猗容。
“别装模作样了!”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资格继续活在世上,还指望我把你当朋友?”
话落,乔方思再不愿多看乐猗容一眼似的,干脆转身,意欲离开。
可在她身后,乐猗容却不依不饶:“思思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一直保护着我从岭市逃出来的吗?怎么现在……”
“之前是我瞎了眼,可今后……”
几步之外的乔方思回过头来,毫不掩盖杀意满盈的扭曲面庞:“好好珍惜景城存在着不让人在城内私斗的规矩吧!否则……”
乐猗容目瞪口呆地茫然目送着乔方思离去的背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神智。
“思思不该是这样的啊……”她满是受伤地无声喃喃,“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见到乐猗容的模样,之前被同行的庄负责人拦住,没有在抵达之后的第一时间就上前帮助“被欺负”的乐猗容的吴攸白再无法忍耐。
他挣脱了放松力道的庄先生的手,就叫着乐猗容的名字快步上前:“绯心!你没事吧?”
“啊,阿白?”乐猗容一怔,随即徒劳地揉了揉发红的眼尾,试图调整表情。
“我都看见了。”
看到乐猗容越努力越难看的脸色,吴攸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那不是你的过错。”
乐猗容抿了抿唇,终于再次抬起头来,对吴攸白勉强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没事。”
“嗯,别去想了。”吴攸白装作没看见乐猗容眼角的湿痕,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脸。
可这时,紧随其后而来的庄先生却直直插到乐猗容身边:“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据前天回城的一支任务小队所言,他们曾在城外某片区域,发现一队幸存者停留过的痕迹,只可惜当他们到达时,那里只剩下一些血迹,估计那些人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如此说着,他直白地看进乐猗容的眼底:“在你看来,那些人——”
“很抱歉。”乐猗容垂下眼帘,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对方的问题,“首先,我并不能确定那些人是不是我知道的几位;其次,就算是他们,我也不清楚他们与乔方思之间发生过什么,彼此之间谁对谁错;再次,他们曾经数次想劝说乔方思丢下我不管,所以对于那些人,我的回答必然会带上个人情感,庄先生最好不要作为参考。”
顿了顿,乐猗容重新抬起头来,还留有少许晶莹水色的黑眸严肃地回视对方:“最后,我不知道庄先生是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事情,但是对于这种未经许可便侵犯我的**的行为,我非常不喜欢。所以,身为今天的不速之客,还请庄先生自便吧。”
大概是未曾料到,即使被乔方思那样对待,乐猗容都依然决绝地选择了继续袒护对方,庄先生无奈地叹息一声,才对乐猗容微微垂首:“抱歉惹你不快了,但是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从对方离去的步伐中,乐猗容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一番举动,反而更加坚定了身兼维持城内秩序之责的庄先生查明乔方思之前所为的决心。
对于一如自己预料的结果,她在心底满意地点头,可面上,她却仍旧僵硬着表情:“阿白,姚姚,浩哥,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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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剧情中,乔方思在重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而有了乐猗容先前几次的伏笔,以及之后偶遇时的亲身表演,乐猗容相信,对方的异样,一定已经引起了相关人士的足够关注。
不过,于坚定着原主人设的乐猗容而言,在这件事上,她却不适合继续插手。
因此,她甚至在吴攸白试探性地询问自己乔方思的双系异能觉醒时的表现时,都只含糊敷衍了过去,没有对他口中那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所谓“一前一后分别觉醒的两种异能”的钓鱼说法做出回应——
反正,以她“躲闪不及”地表现出来的些许“破绽”,相信时间一长,也该足够景城某些人查出乔方思那所谓的空间系异能的问题了。
总之,自那日之后,她便坚定地保持了工作地点与公寓之间的两点一线,甚至连休息日都主动留下加班,杜绝了一切与外人见面的可能。
然后,在第三周的最后一天,自觉时机成熟了的乐猗容,终于主动联系上冯先生:“关于那些资料的加密方式,我有一个猜测或许可行……”
大概是出于保密需求,分发给乐猗容等几人的翻译材料,都是只针对他们各自掌握的语言而重新整理过的片段,可这样一来,他们虽然能解读出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却似乎总是对整体的破译工作,毫无助益。
乐猗容最近这两天,已经挣得冯先生的许可,参看了另外几人负责的少许成果,只是,囿于数量太少,她到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打破冯先生的殷切期盼,继续表示自己仍然没有头绪。
“……所以我想,这说不定需要像当年破解布夏贺石碑的谜题时那样,在掌握全部原文的情况下才有办法解读出来。”
“布夏贺石碑?”对于这个陌生的名词,冯先生果然一脸茫然。
“没错。”
乐猗容点了点头,详细地对他解释道:“布夏贺石碑是两个多世纪前,在两河流域发掘出来的一块巨大石碑。
“在那块石碑上,用公元前两河流域曾经存在过的几大文明邦国、以及在当时与他们曾有交流的域外文明各自使用的文字记述了同样一件事情。
“当时,学者们十分激动,认为他们找到了重拾那几种死文字的机会。只是,当人们试图根据依然存活下来的古希腊文来解读其他几种文字时,却发现他们无能为力,因为,那几种文字记述的内容,其实是各有侧重的互补,单纯只了解其中一种的话,并无法弄明白其他几种文字具体在说什么。
“最后,他们是等到二十多年后,又在其他考古发现的帮助下,解读出了其中一种文字,才最终弄明白了这块石碑的全部内容。
“因此,据我猜测,这些材料的加密方式,有可能就是借鉴了布夏贺石碑,换而言之,唯有同时接触到所有原文,才有可能破译出其中的规则。”
听到乐猗容的解释,冯先生沉吟良久,才抬起头来,给出了乐猗容暗自期待着的回答——
“这件事我无法做主。”他说,“我需要请示过城主,才能给你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布夏贺石碑的梗是我在罗塞塔石碑的基础上自己胡扯的,大家不用较真哈~
另外,我觉得在家期间,我更新的时间大概都会各种混乱,大家见谅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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