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道是八十年代初修的,路况并不好,这时吉普车的性能就出来了,要是桑塔纳的话,就不一定能够胜任。客车的时速也不快,在许行知的拼命追赶下,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到一辆白色带红条纹,油漆有些斑驳的老式长途客车停在路边,车后面的玻璃上贴着安远至徐源牌子。
许行知把吉普绕到客车前,一脚急刹停稳,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扳手,开门,关门,大步冲上了这俩老旧的长途客车。
历史果然还没有改变!
许行知冲上车,迎面就看到了四五个凶恶的歹徒,拖着周丽嫦往下走,走在最前面的歹徒看见有人上车来,“这车不载……”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怒不可遏许行知揪住衣领,用力朝车外一甩,猝不及防之下,这名歹徒脸朝地面摔了下去,砰的一下重重砸在水泥路上,失去了知觉,看那一大滩殷红,怕是一张脸的骨头都要碎掉大半。
叫车上乘客看的是触目惊心,这哪来的小子,看着文弱的,下手可真够狠的啊!
反应过来的歹徒怒不可遏,叫许行知挡住了车门口,也不能下去看同伴是死是活,攥紧了匕首朝他走去。“小狗崽子,你妈的是找死!”
“小知!”周丽嫦见儿子如此神勇的出现,自然又惊又喜的,可儿子一个大学学生,面对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能对付的了吗?她被两个歹徒驾着手臂动弹不得,气血上涌,只好厉声嘶喊道。“当心点!”
站在旁边的歹徒怒不可遏,朝周丽嫦狠狠甩了一巴掌。“老骚妇闭嘴!”
“***!”
许四哥看到母亲挨打,怒的右手青筋直爆,见歹徒拿匕首刺了过来,慌忙撤步侧身,匕首贴着胸擦过去,夹克衫被划了一刀刺目惊心的豁口,他顾不得后怕,手顺势一抬扣住这厮拿刀的手腕,用力往车厢壁上砸了几下,一脚把脱手掉下的匕首踢下了车,许行知自然会抓紧机会,揪着这厮的头发,狠狠的将铁皮车壁砸的“砰砰”作响。
这时,剩下的三名歹徒见情况不妙,连忙一把推开周丽嫦,冲过来对着许行知拳打脚踢,许行知手一松,拽着的那家伙就像喝了几斤老酒一样,撑着车壁才没软瘫了下去,扯开嗓子怒吼道。“在徐源还从来没人打老子头上来,**是找死,给老子往死里揍!”
听着这句狂妄的叫嚣,许行知有些微微走神,也就这一两秒,就挨了极重的一拳。
“妈,你不要过来!”
他虽然年轻力壮,也毕竟只是一个大学生,打一两个人尚且没问题,但四个人围攻,只有挨打的份,没支撑几下,前胸脑后都挨了重拳,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弯下腰抱着脑袋,对准最前面人的肚子狠狠一顶,这小子吃不住重力,像西瓜一样,从车门口滚了下去。
许行知也趁机也冲了下去,一膝盖跪在摔的七荤八素的歹徒身上,握紧扳手照着脸猛然挥了下去,歹徒厉声哀嚎,一张脸被打的鲜血直涌,五官又肿又烂,没一处能辨出原貌,满嘴都是血沫和碎牙。
“叫**的打我妈。”一口气挥了四五下,许行知才被冲下车的歹徒一脚踹飞,他索性顺势滚了好几圈,暂时避开追打,又迅速爬了起来,与剩下三人互殴。
“都看着做什么,快帮忙啊!”周丽嫦急忙朝车内大喝道,话未落音,自己已经冲下了车。
除了周丽嫦,车上共有十二三个男性,而且大多都是气血旺盛的青年、中年人,虎惧群牛,如果连起手来,就算擒不住手拿利器的歹徒,也能将其灰头土脸的赶下去!又怎么会被洗劫一空,还差点让歹徒这样张狂的把周丽嫦人抓走?
之前所有人都害怕歹徒,只求不要殃及自己,都不会联起来反抗,但现在不同了,歹徒五去其二,而且赶来的许行知气势如虹,就像被鼓舞了一样,这也是拿回被抢财物的好机会,立刻就有两个青年大吼着“走”,然后冲了车与歹徒扭打在一起。
其余人也不好坐着了,三三两两也都跟下了车,“快走……别管了。”三名歹徒见势不妙拉起另一个受伤的同伴,撒腿逃窜,许行知这才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不远处传来轰轰的发动机声音,两人一辆骑着摩托车往小路逃了。一群废物,这都让歹徒给逃走了,对方熟悉地形,乡间小道两边都是农田、草丛,宽的地方能走车,窄的或许只能过人,蜿蜒曲伸,吉普车也奈何不了,只好眼睁睁看着歹徒离去。
“小知,伤到哪了。”周丽嫦看到儿子鼻青脸肿,在他身上四处摸了摸,见他呲牙咧嘴的抽冷子,眼泪立刻就流下来了。
“妈,我没事,您还好吧。”许行知站了起来,紧紧搂住周丽嫦的肩膀,望着十几年不见的熟悉面容,心情是跌宕起伏,难以平息。
母亲总是能敏感的察觉出孩子的异常。
周丽嫦只当儿子经过刚才的事,学会了珍惜,拿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渍和泥尘。“你来得及时,妈能有什么事,反正身上没什么值钱的家什,就让他们抢好了,你就是鲁莽冲动,刚才吓死妈了,要是伤到哪里,妈会内疚一辈子……还不如让妈死好了。”
零零碎碎的话,包含的都是最朴实无华的母爱。
周丽嫦自然不会再知道,如果没人施以援手,她会落得一个多么悲惨的下场。
“没事了,妈,都过去了。”虽然惨案没有发生,但许行知心头阵阵后怕,余怒委实难以消除。
站在客车门口,对着畏畏缩缩坐在位子上的司机和其他乘客就是一顿咆哮。“你们都是缩卵的男人吗?看着歹徒把女人带下车,逃过一命,脸上就有光了?”
其他人自知理亏,连着追赶歹徒折回的几个青年,都面色尴尬的低下了头。
司机名叫罗青,三十来岁,看面相是个欺软怕硬的油滑角色,现在整车人也只有他一个还坐在车上,这个巴掌明显是打在他脸上的,他冷哼了一声。
“小青年,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你母亲的的命值钱,我们的命就不值钱吗?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这歹徒手里拿着刀,我可不敢拿命去挡!”他倒是看到了许行知开着一台吉普车过来,但这车有些破旧,看着也不值什么钱,心里就轻视了几分。
许行知没有吭声,麻利的解下了皮带,将最先摔下车晕掉的歹徒双手捆住,捡起掉在一边的线帽摁进了他嘴里,然后再拖到客车上,满手的鲜血,吓的边上一青年心惊肉跳。
许行知瞥了眼他的水壶。“兄弟,帮我倒个水?”
那青年忙不迭扭开了壶盖,哆哆嗦嗦的倒水。
“兄弟,谢了。”许行知手往车窗外一伸,对着水搓洗了十几秒,**的双手往身上擦。下午的阳光很是刺眼,半眯着望向司机道。“你是县客运公司的,叫什么名字?”
“哟,老子每天都在这条线上跑,还会受你恐吓?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敢打我!”罗青沉着脸站了起来,掏出工作证撂了过去,司机的职责就是把车开好,老子又没违规,你能拿老子怎样?
“罗青?”许行知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这家伙说的话像是有所依仗,暂时也不想多去理会,笑了笑道。“我好歹也是读书人,你没犯法,我么会打你?就算你犯法,也是公安局负责,我不会动一根手指头,麻烦你不要耽误时间,阻碍交通,请马上将车开到公安局去。”
听到这里,周丽嫦急忙扯了下他的衣服。
许行知转过身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揽着她的肩膀往吉普车走去。“这事要善后,我会处理好的,妈,你不用担心。”
周丽嫦没有上车,她犹豫了,虽然没有做官,但与许增生结婚多年,耳濡目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官场如战场,许增生在徐源一无根基二无人脉,孑然一身去徐源赴任,徐源县委县政府大小官员都用眼盯着,就看这个县长是不是强势,是不是有靠山,也就是在看这县长好不好拿捏,县委书记王雄在徐源经营多年,盘子铁打不动,也正是如此强势的一把手,才将前任.县长只能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堂堂一个未来的县长夫人,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差点被歹徒拖走,虽然相关部门要承担责任,但县长岂不是更丢脸?要是进了县公安局,让这件事传扬出去,无疑会让许增生的陷入被动的局面当中。要是他连自己老婆被抢劫的案子都搞不定,谁还会向他靠拢?
“小知,我们先回安远,这事让你爸做决断。”周丽嫦不愿给丈夫添麻烦,就想当没发生过这事一样。
许行知断然摇头,阴沉着脸道。“爸不是一个懦弱怕事的人,要是他在这里,同样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说着凑到周丽嫦耳际,压低声音,轻语了几句。
周丽嫦有些将信将疑,见他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没再说话就上了吉普车,许行知把行李箱搬下来放进后备箱,紧接着就启动了车,罗青脸黑的跟炭似的,开着长途客车在后头跟着。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看上去水平还挺高的。”
看着道路旁的景色,周丽嫦不安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望着窗外,这个落后的地方就是丈夫即将上任的徐源,能让他遂了为民造福心愿吗?没听到许行知回话,便转过头来,看到他一脸的为难,终于慈爱的笑了。
许行知不由的一阵紧张,知子莫若母,莫非被妈看出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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