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就到了上次经过的收费亭,很不幸,这回又排了一溜长长的车队,大卡小车、小面包摩托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收费大妈一脸的阴沉,为了防止有人闯卡,采取了“肉盾”方式,直接站在道路中间。十几二十年后,因为拒绝付费而闯卡压死收费员的事情并不少见,这自然是司机的过错,但也是收费员不重视自己生命,用身体挡车的后果,不过,现在还没人敢这样做。
许行知一脚急刹停下,距离前面的小车不过二三十厘米的距离,司机立马探出个脑袋,骂的口水四溅:“丫会不会开车,差点追尾知道不?”
“对不起,对不起!”许行知降下车窗说了声,顺便看了一下那边的逆行道,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冷不防的吓了他一跳,只见那大妈踮起脚跟,指着这边扯开大嗓门怒骂:“那小子,别想打歪主意!”
“靠!”许行知郁闷,怎么又是这大妈?捏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座椅,以此来发泄心中的烦闷。
本来几分钟不算多久,但现在无疑是分秒必争的时候,稍微耽搁,说不定就死伤几条人命!前面的车一个个交钱离开,等了五六分钟才轮到许行知,他急急忙忙丢了一张十块钱的钞票过去,准备开车走人,只见那大妈黑着脸挡在车前,吓得连忙踩刹。
“阿姨,你还有事吗!知不知道差点撞到?”许行知吼了起来。
大妈面相有些苦大仇深,重重的拍着车前盖:“你多次冲卡,问题非常严重,驾驶证拿出来!”收费站的保安员也虎着脸站在一旁,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做什么了你要看我驾驶证?违规了吗!你有什么权力看我驾驶证!”
许行知有点来火了,麻痹的,是徐源人都爱敲车盖还是怎么着?
昨天才第一回来徐源,哪里可能多次冲卡,十块钱交两次也足够了。
看这样子,分明就是想找事多罚点款,要是平时,自己还会捏着鼻子配合一下,现在时间这么紧,哪有空跟她磨磨蹭蹭?正准备发脾气,这时一辆长江750边三轮摩托车轰隆隆的靠了过来。
坐在侧斗里的正是穿着交警制服的李伟,开车的是他高个同事,李伟哪能不知道吉普车里坐的是许行知,不过他还没开口,那高个同事便劈头朝收费亭里骂道:“**瞎了眼,也不看是谁的车!”
收费大妈口上答应着,连忙退开,其他工作人员也俱是紧张的望着许行知,收费亭属于公路局所管,不过,平日里与巡逻的交警还是有些交集,看这交警怒气冲冲的样子,指不定就是哪家的公子爷,要是惹恼了还得了?
许行知心中突然有些歉意,凭心而论,这收费大妈虽然有点蛮横,但也是人职责所在,自己昨天也的确闯卡了。不得不说,特权有时候真是好东西,许行知虽然不会用这个去欺压普通人,也不想让人骑脖子撒尿的,他沉默着也没有说话,只是朝李伟两人点了下头,两个包庇地痞流氓的败类,点头算看得起你了。
望着吉普车嗖的一下窜了过去,李伟像是捡到了钱一样,心里喜滋滋的,似乎已经忘记因为谁才来压马路。
——
只要舍得给油,就没肉的车。
许行知深刻理解到了这句话,他几乎是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超了多少车,不过这年头还没有电子眼,不然罚单,当然,回报也是杠杠的,比预想的要快上许多。
一直这样赶到安远大学,进了校门,朝对面教学大楼上的时钟扫了眼,刚刚过两点,远远的能看到小卖部边上的槐树底下站着一个身姿绰约的少女,双手环抱着一叠书在胸前,安静的等待着。
许行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小步跑了过去,一边擦着汗:“对不起,我来晚了。”
下午两点的阳光正毒,张韫的鼻尖上沁着细细的汗珠,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情也看不出是否生气,平静的道:“不晚,刚好两点。”
不过许行知估计她是提前到的,还等了不短时间,索性厚着脸皮道,“那什么……其实,叫你两点钟在这等我,也没什么事!”
张韫眼里闪过一丝讶色,不过,她从小学到大学,随便走到哪里,都属于出尘脱俗的那类人,什么泡妞搭讪的方式没见识过?俏脸淡淡的一笑:“我是怕你赖我打电话的钱,怎么,还有其他事吗?”
说出这句话之前,许四哥就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没想到张韫的涵养非常好,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嘛,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功夫总要做一下。
“那道没有,我不是消遣你的,只是想好好感谢你一下!”许行知吃了个憋,自己赶来救她还要跟她说谢谢,还真是无语。
“恩。”张韫只是轻轻点头。
面对这样一个有女神气质的女孩,许行知不由有些拘谨起来,正准备伸手掏钱,突然狠狠拍了一下额头,“忘记我还有事,咱们回头见!”
说完之后,许行知也不顾张韫是何等惊愕的表情,撒开腿就跑了起来!
从校门口到事发的女生宿舍二号楼有一千来米的距离,跑到楼下的时候,耗时大约近四分钟的样子,匆忙望了一眼二号楼顶,别说有人跳楼了,就连个鬼影都没!
许行知郁闷,难道是蝴蝶效应,自己的重生已经影响了历史的发展轨迹?他忍不住俯下了身子,双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喘着。
话说回来,这体质还真的不值得一提,才跑一千米就喘的不行,看来必须得多锻粗气,心说回来九五年的第一天,就这样在来回奔波中渡过了,这算什么破事?炼才是,正在思索之际,冷不丁的感觉肩膀上有只手搭着的。
许行知被手搭着肩膀那瞬间的反应就是,不会吧,张韫跑这么快?起身一看,却愣了一下,敢情还是熟人。
“哥们,你也来追女生的,我说……”对方本来盯着宿舍门口看着,转头过来也吓了一跳,然后连忙把剩下的半句话咽进了肚子,缩回手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是我又怎么了,还能打你不成?陈宏进同学!”许行知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人正是陈宏进,他是到女生宿舍楼下来示爱的,没想到心上人没见着,先遇到了这个公车上殴打匪徒的狂人,慌忙摆手道:“不会不会,不是这个意思,呵呵……”陈宏进一下子无法习惯许行知说话的风格,只好急红了脸解释着。
“这世界真小,昨天看你填的是安远大学……大几的?”许行知随口问了起来,又扫了一眼楼顶,仍然是空无一人,不免心下松了口气,这事避免了是最好的结果,不然该怎样收场?
陈宏进老实回答道:“大四,毕业了!”
“我也大四,二十岁,书读的早。”许行知倒也没事,索性拉着陈宏进扯几句,开玩笑似的揶揄一笑,“花了四年才鼓起勇气来?你也知道,毕业之后就是各奔东西,难得再见一面,你还来示爱,我看呐你这是没戏了……”
“我老家是徐源县的,穷的很,只有爷爷辈传下来的三间黄泥屋,她是市里的,父母都是国家单位,我,配不上她……”陈宏进说完便沉默了,低下了头,他何尝不知道?他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离结束学业也只剩下半年多时间,再不表白估计再也没有机会,被许行知这么一说,他鼓起的勇气顿时泄了大半,心里已经萌生退意。
许行知瞥见他一脸的丧气与绝望,心中便已经明悟,再想到他在公车上的怯懦表现,不由冷哼了一声:“陈宏进,你就这点出息吗?你这就是过度的自卑、不相信自己,这就是胆怯!国家单位又怎么了,你还年轻,是名牌大学生,是社会正需要的人才,只要有能力,去哪里不会得到重用?”
这年头,大学生还很吃香,毕业就包分配,也算是一跃出农门,端的是铁饭碗,陈宏进如此没有信心,估计女生的父母不仅仅只是一般的国家单位,估计还是干部吧?
见陈宏进还是摇头,许行知叹了一口气,一个年轻人如果连这点斗志都没有,表现的如此懦弱,哪有女孩会喜欢?明年就是九六年,换句话说,过不多久就迎来了“大学生不再分配工作”的热潮,这小子能适应?
再说了,无论是否有真材实料,只要无法改变自卑的心理,将来的成就必定是有限的,许四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要走了,在离去之时,又下意识的又扫了一眼楼顶,这一刻,突然有个人影鬼使神差般的出现了。
“陈宏进,你的机会来了!”
许行知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狠狠拍了一下陈宏进。
“啊,什么?”
许行知又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往楼顶上看,“上面那个女生,她怀孕了又被抛弃,要跳楼,靠你救了!”许行知说着,连忙凑到他耳际说了一声。
“怎么可以?”陈宏进一脸震惊的望着他,就差直接说你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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