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赌博是犯法的,且近年来打击的很是严厉,执法部门经常搞突击检查,进牌馆、下乡村捣毁那些赌博窝点,一旦抓住,不仅没收赌资,并且要接受几天的拘留教育和罚款,一次就是上千元,但即使这样都没能禁绝,尤其是在全湖这样赌博成风的地方,更是不当一回事,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朋好友直接聚在一起通宵夜战,牌瘾大的,三天两夜不睡觉的都有。
毕竟这年头娱乐活动又少,玩玩牌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在自己家里玩玩,还有人来抓不成?
炸金花是风靡全国的纸牌玩法,上手自然很简单,去掉大小王,每人发三张牌,豹子>同花顺>同花>顺子>对子>单张。
许进当仁不让的做了庄,第一轮由许行知这开始,他选择看牌,一对8,不算大也不算小,想了想,丢了五块钱下去,这个叫“明走”。
“跟了!”下方的老五许健也丢了五块,不过他没看牌,是“暗走”。规矩是暗一明三,意思是下面的人若是看牌,就要翻三倍才能跟得起来。
下方的顺序分别是穿着蓝衬衣的青年、二嫂张艳红、老三许平,最后才轮到庄家许进,二嫂看了一下牌,直接弃了,骂骂咧咧道:“进子你怎么发的牌,最大才7?”
蓝衬衣青年跟着弃了牌,许平也不看牌,直接放在五块钱在牌面上,许进同样选择暗走。
于是再次轮到许行知说话了,这样的局面对他是不利的,人家丢五块他要走十五,但是丢牌又不甘心,于是他一声不吭的跟了。
“靠,二嫂,我比你的点子还小。”老五许健看了下牌,一脸郁闷的弃了牌。
许平看牌后也苦笑着弃了,现在就剩两个人了,许进没看牌,包括底金丢了十块钱,许行知已经二十五块进去了。
许进还是不看牌,丢了十块进去,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四弟:“四弟,这下要跟三十了,要不你弃牌算了!”
“二哥不要诈我,我也三十。”许行知笑了笑,丢三十进去。
“四弟,你这回输了。我加码,跟五十。”许进捻起牌角看了一眼,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许行知怔了怔,犹豫了一下,咬着牙齿丢了五十块进去:“看你的牌。”
“老四,承让承让。”许进大笑了起来,把牌往他面前一扔,就开始收钱,这一把赢了近一百多块钱,可以说是所获颇丰了,这个老四,还真的很菜鸟,一分钟不到就输了一百多。
蓝衬衣青年见许行知真的不会玩,有些于心不忍,提议道:“要不就这么算了吧,打跑胡子好了。”
许进脸黑了下来,点了根烟,死死盯着蓝衬衣青年道:“赢了就走,我许进是这种人吗?这样传出去,以后还有谁跟我玩牌?”
蓝衬衣青年不敢吭声了。
接着几局下来,大家都各有输赢,只有许行知陷入了四方夹击当中,一直都在输钱,有牌也跟,没牌也跟,有时候跟一轮又弃牌,菜鸟本质暴露无遗,一时间,他是一脸的焦急,时不时就去擦一下汗,有些方寸大乱的样子。
这时,大伯母在门口叫了一声:“快吃饭了。”
“真扫兴。”许行知悻悻的准备拿钱走人。
许进哪里能放过这条肥鱼,他连忙朝女人使了个眼神,张艳红一把将许行知给拖住:“别听你大伯母的,她估计菜都没炒完,你不想翻本了?快都坐下,接着玩几把!”
但是接下来一局,许行知却手气大好,直接拿了个同花顺,跟许进走了几局,一轮就捞回了二百块,随后几局,又逐步收回了失地,把渐渐输了的钱给赢了回来,其他人见他手气正旺,也不敢多跟,唯有许进不甘心,一直想把他给压下去,结果却是把把都输。
这次两人是暗走的,钱堆里已经是两百块了,许行知叫了声开牌,将牌翻开,大笑了起来:“a花!”
许进一看自己是个q花,差点没气死,嘴里嘟囔着:“什么狗屎运气。”这几局下来,他不仅把赢的钱全吐了回去,甚至还输了两百多块了。
正在收牌的许行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淡淡的笑着道:“二哥,干脆不玩了,这些钱都还你好了。”
“那就不玩了,吃饭去!”张艳红非常精明,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大喜,这人是不是二愣子?索性准备顺着他的话,把这些钱给拿回来。
“嗯,那就这样吧……”许进闷闷的点了下头,这才是最好的办法,抬起头了正好撞见许行知略带戏谑的眼神,一张脸就有些挂不住了,“我又不是输不起,这钱你赢的,就拿着好了。”
到手的钱就这么没了,许进又不甘心起来,张艳红在他后腰上扭了一把,被女朋友这么一弄,他更加很烦躁了:“再发一把,我就不信这个邪!”
任谁都知道许进输红了眼,哪里还肯掺和两人的争斗,纷纷表示不玩了,如此一来就完全是靠钱砸,再比大小,实在是没劲的很。
“开你的牌!”许进输红了眼睛,这一局他投了六七百块,可以说是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
“倒让二哥叫准了,真是豹子!”许行知呵呵一笑,把三条7甩在桌子上,这回他就没再客气了,一把将钱扫了过来。
许进火冒三丈,哪有这么好的运气,说是豹子就豹子?霍然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他道:“你搞鬼是吧!”
许行知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钱,轻轻拍打着桌面,“我说二哥,是你拉着我玩的,现在输了钱,你咋能来赖我呢?”
说完,也不看许进那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准备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房间。
“别他娘的狡辩,敢在我面前搞鬼,不许走!”许进被他说的脸色难看起来,伸手就要去揪他的领子。
“出什么事了?”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许昌旺的脑袋探了进来,他听见里面有人在吼,所以急忙过来看看。
小的不行了,老的就出来了,一家子还是这么无耻!许行知心中冷笑,不过这话许他没有说出口,呵呵笑道:“大伯你来的正好,你给我说说,你家打着我爸的旗号搞工程,这些年背地里也昧着良心捞了不少钱,咋不多给二哥一点?害的他打牌都没钱!”
“许行知,你说什么混帐话!”后面赶来的许增生看了看儿子手里那叠厚厚的钱,不禁直乍舌,原本以为他们玩的是小牌,没想到打这么大,看到大哥脸皮都挂不住了,这门外大大小小的三姑六婶人多着呢,你小子也敢胡说,正要喝斥,但一开口,竟然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许昌旺脸色铁青的走到二儿子跟前,口水四溅的骂了起来:“老子是这么教你的?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在你三叔面前出丑吗?整天就知道打牌,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就剁了你的爪子!”
许进二十四五的人了,被训的跟个孙子一样,当即垂下了脑袋。
“还不给我滚去吃饭!”
许昌旺怒气冲冲走了出去,心里的愤怒难平,最恼火的不是输钱不给的事,那小畜生说他的发家史,这才真的撕了他的面子——你丫神气个毛,还不是把我爸的大腿舔卵蛋上来的。
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老三家这小子的句话真是无比的刺耳,以前在老三面前装孙子就算了,现在自己身边有大把的钱,他只是个穷县长,儿子还敢爬上来拉屎撒尿,真当老子好欺负了。
大伯母更是脸色难看,差点就要摔杯子打碗,眼神怨毒的看着许行知一家,就像看仇人一样。
那蓝衬衣青年说了声告辞就走了,出门的时候许行知朝他善意的笑了笑。
许老爷子之前一直在睡觉,眼花耳背,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一大桌子人光是埋头吃饭却不说话,便想缓和一下气氛,拿起公筷给二孙子的媳妇张艳红夹了个排骨:“你这孩子,这么瘦,喏,多吃点!”
大伯母眉毛一竖,压着嗓子骂道:“吃什么吃,吃了还不是要死!”她正想发挥自己的长项,喋喋不休的嘲讽起来。
“闭嘴!”许昌旺出言喝止了,没让她继续丢人。
在座年纪最大的就是老爷子,这话不就是指桑骂槐的说他是老不死?老爷子脸色黯然下来,一下子就像是又老了几岁,许行知感觉自己的拳头都捏出火来了,把碗往桌子上一扔,也不说话,腾的一下起身摔门而出。
许增生似乎也来了火气,放下饭碗道:“大哥,我看你这房间也紧张,晚上我还是去二哥家里凑合一晚好了。”
“好,不过三弟你可别嫌弃我家条件差。”二哥叫许昌德,他儿子、女儿都是靠许昌旺介绍,才找到的工作,听到老父亲被大嫂骂,他也不敢吭声。
这顿晚饭吃的不欢而散。
待人都走了之后,大伯母横眉竖眼的发起了脾气:“你倒是瞧瞧,这什么兄弟。当年我一个人里里外外幸苦操持这个家,几个孩子都吃不饱,老不死把私房钱拿出来供他读书考大学,后来他当官了,自己过的舒舒服服,管你这大哥的死活没?”
躲在房间里的许老爷子又是叹息又是摇头,什么私房钱,明明是分完家后老四该得的那一份!他人虽然老,但是却不糊涂,这一大家子,三个儿子三个女儿,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心里跟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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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许增生的年龄更改为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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