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屏家在外地, 警方在通知她父母赶来的同时, 也在抓紧时间侦破本案。
接连发生两起命案, 在警方要求下,博物馆的一切工作暂停,所有人员配合警方调查。
这个博物馆本就是宗续的私人博物馆, 博物馆的收支不靠对外营业, 就算暂停工作,对博物馆的影响也不大。宗续很冷静,接到警方的要求后, 表情很平淡。
副馆长难得出现在博物馆, 安抚江圭跟彭剑深,让他们不用在意, 就当放了个假, 工资照发, 只要留在u市就行,随时等通知重新回来上班。
博物馆还有两个保安,两人都比较沉默寡言,副馆长查看了一下他们的工作日志, 让他们继续在博物馆的小亭子里值班,看附近是否有可疑人物。
江圭在这件事上参与得比较深, 他是三个受袭击的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人。警方上门调查,这次换了一批人过来, 措辞不像第一次那么客气。
对此江圭比较谨慎,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怀疑叶星屏他们的死亡跟馆长与副馆长有关,但是这种怀疑完全是直觉,没有证据可以支撑。两位馆长对他不错,江圭对他们也有一种超出上下级的好感,在事情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江圭不想乱说,免得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叶星屏死的时候,江圭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警方查过三人的关系,江圭还没毕业,最近才来博物馆工作,在来这之前,他的生活跟修复师叶星屏及保安连颐志完全没有交集,他不存在嫌疑。
警方换了个方向,问江圭是否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碰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江圭认真想了想,也没发现。他就是一个马上要拿到毕业证的小修复师,目前还在试用阶段,哪怕自认为跟两位顶头老大的关系不错,也收不到什么消息,更别想知道什么内幕。
就是博物馆里最常见的文物来历问题,江圭都没遇到过。能到他手上的文物全都来历清白,有迹可循,去处也完全合法,暂时不存在偷渡处境的问题。
面对这样一家清正的博物馆,江圭想不到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导致叶星屏跟连颐志被报复。
警方将这两起凶杀案定义为报复,案子的现场很干净,两次都是,除被害人死亡外,所有财物都没有被动过,歹徒不像求财。
第一次连颐志死亡的案件发生时,警方还不确定歹徒杀害他的目的,当时的猜想往歹徒想偷盗博物馆的财务上走。当时可能时间比较紧迫,歹徒纵使有心,还是没能作案成功。
叶星屏被杀害的案子一出来,警方立刻推翻之前的侦察方向。叶星屏死在租的房子里,周围什么都没少,现场很干净,警方完全找不到有效的线索。
她的死亡原因很奇怪,歹徒入室后压根没有跟她打斗的痕迹,只是干脆利落地用重物砸死了她。
连颐志的死亡原因也是如此,警方推测歹徒在报复,而且杀人方式具有仪式感,这个方式对歹徒有特殊的意义。
基于这个,警方不确定江圭是无辜被卷入其中的倒霉蛋,还是本人也有问题。
在调查过后,警方请他配合,最近两个月内不要离开u市,而且自己也要小心一些。
江圭答应,他倒没什么害怕的情绪,有系统在,他的身体又被强化过,如果这样还是躲不过去,那也只好受着。
叶星屏的遗体很快就被警方还回来,她的父母为她选了u市郊外的一个殡仪馆,离博物馆不算远。
博物馆上下都去参加她的遗体告别仪式,入殓师帮她化过妆,入殓师的手艺不错,她披着头发,看起来跟睡着没什么两样,精致的妆容把她灰白的脸色全掩盖住了,如果不刻意去观察,基本看不出这是位亡者。
江圭看到她,心底有点发麻。别人看不出来,他却很清楚地看见叶星屏左半边头颅上绑着的假发,那假发髻用真发遮掩了一下,看着不明显,江圭在脑海里主动还原一下,轻易就能还原出叶星屏伤口真正的样子。
那是一个被重物砸地凹陷下去的头颅,凹陷程度如此重,以至于叶星屏整个头颅都变了形。
江圭历经几个世界,没少看人体相关知识,人的头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部分之一,单凭普通人的力量,极难把一个人的头骨砸扁。
歹徒相当危险。
江圭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看着台子上躺着的美丽女性,心底里升起一点惋惜。
如果没遇到这种事,叶星屏的前景十分美好,她长相美丽,专业水平不错,如果还活着,也许她会谈一场美好的恋爱,过几年成家生子,在工作中,她不断学习成长,随着经验的积累,她的修复水平会越来越高,名与利都不必惆怅。
然而没有如果,这一切戛然而止。
彭剑深跟江圭一起来,他全程沉默,娃娃脸绷得死紧,最后只对叶星屏悲痛不已的父母道了句节哀。
博物馆给叶星屏买过保险,她去世后,保险公司赔了她父母六十八万,博物馆给了二十万,加起来近百万,她父母的晚年倒不至于无所着落,这也是唯一稍令人宽慰的事情。
出了这事后,副馆长歉疚地跟江圭提招人的事要暂停。
江圭十分能理解,心底里叹口气,回头发邮件给那两位女同学,将相关事宜说了一遍,再三道歉,请她们谅解。
两位女同学很爽快,都说跟这个博物馆没有缘分,事情不怪江圭,多谢他能想着她们。她们还问江圭什么时候回校,回校她们请江圭吃饭。
毕业答辩已经完成,毕业典礼近在咫尺,江圭打算提前一两天回去,把宿舍收拾一下,准备毕业。现在他正在放假阶段,想回去住个一两天也方便。
江圭的导师吴行户常年坐镇另一个博物馆,他在业内已经有一定地位,常年飞来飞去参加各项会议。江圭毕业要回去,他也要从外地赶回来。
约了个时间,江圭跟副馆长说了声,说打算回学校。
“你学校的东西多么?到时候我开车过来接你。”
“不用,东西不太多,我打辆车就回来了。”
副馆长端详他的脸,微笑着问:“你手上不是没钱了么?要不要提前预支工资?”
江圭这才想起他那可怜的账户余额,手头宽裕的日子过久了,江圭险些忘记这个世界他到底有多穷。
他窘迫地摇摇头,“还成,马上就发工资了,不用预支。”
“我看我还是给你转点吧,毕业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手上有钱比较方便。”
江圭不好再推迟,“那麻烦您给我预支一个月工资吧。”
他打算这两天就去市内的古玩街走一趟,就不信弄不回点钱。
下车的时候,江圭跟副院长挥别,没注意到副院长车停在那里很久都没离开,一直远远看着他上了楼,打开房间的灯。
跟副馆长说过后,江圭打算坐巴士去汽车站,搭汽车回学校,没想到一早下楼,就在楼下撞见一个熟悉的人。
江圭有点受惊吓,“馆长,您怎么过来了?”
宗续神色淡淡:“听阎工说你要回学校,正好去那边办点事,顺路捎你一段。”
江圭面上有些犹豫,宗续道:“这边坐车去市区不方便,去u大更不方便,我特地过来等了你一遭,难道你要去坐公共汽车?”
江圭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拉开副驾驶市的门上去。
凑近宗续,江圭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味,香味比较淡,若有若无,很冷,也很撩人,陪着宗续俊美无暇的脸,哪怕江圭心底很纯洁,也不禁跳快几分。
他伸手摸摸胳膊,宗续见他动作,伸手将空调调高一点,问:“冷?”
江圭没多解释,“谢谢馆长。”
宗续一路将江圭送到u大宿舍楼下,江圭承他的情,跟他挥手告别后转身往宿舍走去。
他们研究生院的宿舍是二人间,上床下桌,宿舍装修得很素雅,布置还可以,江圭挺喜欢他们的宿舍。
太久没回来,宿舍内蒙上一层淡淡的尘,江圭不得不把所有东西都洗了一遍,又擦了桌子,拖好地。舍友出国读博了,要毕业典礼那天才赶得回来,目前宿舍就江圭一人住。
完整打扫一遍下来,江圭累得瘫倒在椅子上不想动。
没想到才刚坐下不久,电话铃响,江圭摸出手机一看,正是他的导师在召唤他。
“江圭,你回来没有?晚上出来吃个饭。”
“回来了,在哪吃?”江圭坐直身子,“我去定桌。”
“就在鹏原餐厅吧,好久没吃他家的狮子头。我这边还有点事,我们约晚上七点,你别过去得太早。”
“就我们俩?”
“当然。”吴行户乐了,“除我们爷俩外还有谁?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条单身狗,就算想找人吃饭都找不着。”
听导师好一通吐槽,江圭汗颜,投降道:“我知道了,老师晚上见。”
“对了,”吴行户想起来,“你带一份你的简历给我,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