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 ) 州女真打了几仗,仗仗惨败,人们对朝廷军队已经丧失了信心,没想到这次竟在遵化打了个大胜仗,而且明军潜进了沈阳,把努尔哈赤的老窝闹了个天翻地覆,这怎么能不大快人心?
天启却没高兴起来,大明九边,蓟辽军备是朝廷的重点,怎么竟如此脆弱,说破就破呐?朝廷养二百多万军队是干什么的?
借口身体不豫,一面给通政司下了歇朝一次的通知,一面派李汝华去遵化慰问军队,自己则秘密在锦衣卫提督陈长安的保护下随李汝华赶到了遵化。
遵化城外,他们受到了中极殿大学士,五军兵马司提督孙承宗和须发皆白的蓟辽总理刘策的迎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朱由校既然安排了蓟辽总督,又在这里安排了一个总理,是为了互相牵制,还是为了加强力量呐?天知道!
但钦差李汝华没下车,连轿帘也没打开,只是让人传话:“这里不便叙话,去祖将军军帐再见面吧!”孙承宗就和刘策一起,陪着钦差车辆进到了城内祖大寿的军营里。
遵化城里已经从战乱中恢复了生气,炼铁炉又冒出了滚滚的黑烟,打铁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又重新响遍了遵化城。这里是大明北部的炼铁中心,大明九边的武器多是从这里供应,也是蓟州最活跃的地方。
车进了军营,到了祖大寿的军帐门前,锦衣卫的大汗将军把车围住,只留一条通向大帐的小道,小桂子从车里出来,把孙承宗吓了一跳:“孙公公,你怎么来了?”
小桂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拿手比划着让他和刘策进到帐里,然后一撩车帘,请天启下车进了帐。
孙承宗一见万岁来了,急忙拉刘策和祖大寿跪在地上,惶恐地道:“不知万岁驾临,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天启笑道:“朕是秘密随茂夫来此,无人知晓,你怎么接驾?快起来吧,洪爱卿呐?”
孙承宗说:“他带兵去喜峰口了,一是查阅一下长城破损的情况,得加紧补修,二是重新部署一下守军,以免敌人再从那里打进!万岁,这里大战方歇,敌情复杂,您怎么来了?”
李汝华道:“万岁心系边关将士,想来和诸将分析一下,这次疏漏出在哪里?”
刘策则冷冷地说:“边关兵马瘦弱,钱粮不敷,边堡空虚,戈甲朽败,敌人再来,还是没法抵挡!”
祖大寿不安地说:“是臣等无能,竟放努酋进京师,惊动圣驾,请万岁责罚!”
天启搀起孙承宗说:“边备松弛,已非一日,刚才刘爱卿说了,责在朝廷,与卿等何干!朕此次阅边,就是要看看如何加强边备,不让鞑狗再来祸害我大明百姓!各位将军浴血奋战,戳败敌师锐气,有功于社稷,朕要奖赏你们,岂能皂白不分?大家快起来吧!要说责任,责在朕,边备松弛,督师和总理都有上报,朕只拿太仓吃紧搪塞,重视不够,至有今日之祸,朕之过也!”
天启让大家都坐了下来,然后详细地询问了敌人进关的情景和守城的战斗。
祖大寿说:“努酋的兵是从喜峰口西面三十多里的一个山嘴子处过来的,那里本来有个烽火台,可十天前,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撤掉了,结果努酋的人在那拆了一宿城墙我们都不知道,直到他们在长城里大烧大抢,我们才知道女真人打进来了!”
“谁给撤的?”
“说是一个叫何有法的千户下的令,事后已经被刘策总理给杀掉了!”祖大寿不解地说。
刘策一听,急忙跪下解释道:“何有法不是臣杀的,是臣听说是他擅自撤了喜峰口西三十五里的六号烽火台上的士兵,臣传他到府询问,不料他竟自杀了!”
“自杀!”天启愣住了。
“自杀?”孙承宗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你看见他是自杀的?”
“我没看见,等我到他面前时,他已经没气了,但手里摁着一把短剑,整个剑都进了胸膛里,外面只剩个剑柄了,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满脸泪水,似是有悔愧之心,所以我也就只是派人把他收殓了,报了个病故!”
天启气愤地说:“糊涂,人命关天,你怎么不查清楚就这么简单的处理了?人埋在哪儿了?”
“没埋,在地窖里拿冰镇着呐,想等他家里来人交给他们!”
“当时是谁去传的他?”
“臣的师爷郭本旺!何有法自杀时他就在场,他还跟何有法抢那剑来着,自己弄了一手血,也没抢过来。”
天启和孙承宗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天启淡然地问道:“他现在人呐?”
“臣现在也正在找他,今天他说上街去买支笔,谁知道去了半天也没见影子!”
“噢,武将用师爷,朕并不反对,好的师爷可以帮你弄懂你不懂的东西,可不能什么都大撒手去让师爷干!你是不是让师爷到喜峰口传达了什么命令?”天启说。
刘策惶恐地说:“也没什么大事,让他去了两次,一次是让他通知加强对几个烽火台的管理,备足狼粪,加强了望,三班倒,不要当儿戏!一次是,噢,就是努酋越境的前两天,我让他给送了一批给养!”
“你看看去吧,那个帐里躺着的死倒儿是不是你的师爷,他是正在传情报时被当场抓住,自己咬舌自尽的!”天启冷冷地说。
刘策大惊失色,吓得当时就哆嗦起来,被小代子搀着去了临近的帐篷,回来时他人已经彻底垮了,跪在地上,上下牙捉对的撕打着,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正是他,臣罪该万死!臣不知道他是鞑子的奸细呀!”
“朕相信你确实不知道他是奸细,但你也是太昏聩了,喜峰口那撤了六号了望的烽火台,你竟什么也不知道,那一千人的给养根本没给送去,你还不知道,你的耳目哪里去了?你是如何管理下级的?都让师爷去管,要你何用?喜峰口的马给撤走了,不让他们巡逻了,这你也不知道吗?”
“臣真的不知道此事,也没见过他们的人,我是在二堂坐堂,外面都是师爷传递消息,他把我瞒的好苦啊!”刘策痛哭流涕,但天启已经站起来了!
“好了,你也别觉得委屈,朕看你确实是年岁大了,还是回家去颐养天年吧!本来这次事件造成的损失该杀你的头,但朕念你这么多年在苦寒地带守边的辛苦,就免了你的大罪吧,你回去收拾一下,等朕回京时跟朕一起回去吧!带兵不知兵,这原是文官带兵的弊病,错在你,更在朕,朕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刘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但天启已经走出了门外……
-------------------【第三十五章 沙场点兵】-------------------
努酋撤退时,蓟州总兵赵率教带兵在后面追击,虽然没堵住努酋,但却将被掠的群众都救了下来,现在汉儿庄的百姓看见这一片废墟,立刻哭声一片。赵率教一面安慰群众,一面带着士兵帮百姓重新起盖房屋。
赵率教领人割了不少苫房草(就是大叶樟草),和出稀泥,在泥里把草都拧成拉合辫。他自己亲自带人竖起一栋栋房子的柱脚,柱脚间又立起一根根小杆,横着钉起一根根隔着一尺多远一根的小杆,然后领着人在上下小杆间拧起了拉合辫子……
这活虽然是连泥带水,一个个士兵都弄得像个泥猴子,但等天启来到汉儿庄时,他们已经立起了二十几架茅草房,让孩子和女人都进了房子里。
天启看看房子说:“门和窗臣打算怎么办?”
“这里出大力干活的有,真要出点巧活,怕是没人了!”赵率教为难地说。
“刚才我转了一下,看那边有个战士就带来了一套木匠家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就应该是位不错的木匠!”天启笑着说。
赵率教高兴地说:“齐上差还是厉害,看来我这带兵的,对自己的士兵都不了解,还是不够格啊!”
赵率教找到那个战士,那人果然在家当过木匠,在那人帮助下,他又找出十几个干过木匠的士兵,但工具不够,只有两套,最主要是没有破木头的戗锯。
一个士兵领着三挂马车走来了,车上坐着十几个人。车还没到跟前,从车里就跳下涂文辅和葛九思两个人。小代子怕他们说漏了天启的身份,忙迎了上去。涂文辅说:“代公公怎么会在这里?”
小代子说:“万岁是秘密来这里巡查,你们怎么知道的?”
涂文辅低声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万岁在这里,是李公公让奴才们来的,他说‘努酋进关,肯定要连杀带烧的,你们去那里帮百姓造造房子吧,那可是为万岁解忧的大事!你们俩有出宫的特许腰牌,你们就带点木匠和家什为主子解忧去吧!’奴才就急忙赶了来,不知道误没误事儿!”
小代子把他们的话告诉了天启,天启倒愣住了,心里暗想:“这个李进忠倒真是个有心人,利用好他,也许能干点什么呢!”想到这他笑了:“来得正好,你就把工具都发给他们吧!”
涂文辅忙说:“李公公说毁了十三个村子呐,他让咱家带来七十八套家什呐,一个屯子能合上六套!可惜木匠来的太少,家里那些太监没腰牌,来不了,这几个还是我们在外面雇的!”
天启点了点头,回身对赵率教说:“你就派人把工具给他们都送去吧,工匠就不用去了,这几个人在这干一天,然后连你们俩,都跟李尚书一起回去!这里细作木匠不好找,打窗户门的,哪里都有,谁都能干!”
赵率教笑着说:“末将要和孙将军到那十二个点去看看呐,上差放心吧,工具就由我们带去吧!”
看着孙承宗和赵率教他们走远了,雪梅低声在天启耳边说:“万岁,在这里您还是别干木匠活吧,您是万岁啊,别让他们小瞧了您!”
天启回头看看雪梅,低声说:“你怎么也受了皇后娘娘的影响了,朕干木匠活怎么就低气了?当皇帝既要处理大事,也要有自己的小爱好嘛!天下都知道朕是木匠皇帝,木匠皇帝不干木匠活,那不就成假皇帝了?再说,朕今天是李尚书的随差,一个上差,干点木匠活,不会引起什么议论的!朕现在就想干一会儿木匠活,出它一身透汗,让这脑袋清醒一下,好安排边关的将军!”
天启真的和这些木匠士兵一起,一直干到太阳落山,他才高兴地拍着刚巡视回来的赵率教的肩膀说:“谢谢你让我松了松筋骨!现在拉大锯的人还是太少,木料有点供不上使,你多选几个有力气的士兵,让他们学学拉大锯破木头,给各家把窗户门都尽早安上!”
赵率教点点头道:“上差放心,我马上就安排,刚才我和孙将军把这次被抢的十三个屯子都看了看,洪将军都已经落实了士兵在帮百姓盖房子,我们说了上差组织木匠给群众打门窗和家具的指示,他们也在安排呐!”
回到遵化,他的那帮侍卫已经都回来了,吃过饭,他坐在大帐里,让小代子一个个叫来询问,下面说得五花八门,二十几个将军,差不多都有票,但比较集中的还是祖大寿和赵率教两个人,祖大寿,大家说他主要是勇敢善战,善恶分明。而赵率教,则是智勇双全,体恤百姓和士兵。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天启对祖大寿印象颇好,知道他是位不可多得的良将,但为帅,总觉得他还少了些智谋,多了些卤莽!而且关宁铁骑的培养也离不开他,要训练出一支狼气逼人的军队,没有这样的虎将是不可想象的!
现在他已经胸有成竹了,他屏退左右,叫来孙承宗,笑着说:“朕想来个沙场点兵,现在想听听师傅的意见!”
孙承宗笑道:“臣知道,万岁一干木匠活就是要考虑问题了,刚才看见万岁兴奋的神情,臣就知道,万岁考虑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万岁是不是想安排赵率教在蓟州督军?”
天启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孙师傅也是这个意思了?”
孙承总道:“万岁,臣就是要向万岁秉报这件事,熊廷弼大帅这几年必须集中精力在辽东、辽西和努酋对恃,逐步战胜他!他顾不过来关内这一面,臣希望这面配一位能拿起事的好总理。臣想了一天,觉得还是赵率教是最佳人选!”
天启严肃地说:“爱卿错了,朕同意你的意见,但不是让他当总理,朕不会再在这里配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总理了,朕只想配一位总督助理,也就是熊廷弼在这里的一位助手!”
-------------------【第三十六章 初次临朝】-------------------
天启元年五月十九日,卦书云: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大内刻漏房报了寅牌,天启在让通政司通知停朝几次后,于今天终于上朝了。
他被张嫣搀着左臂,扶上两人抬的乘舆。张嫣一声起轿,乘舆朝皇极门前的御道走去,张嫣、雪梅和小桂子、小代子、小德子紧跟在后面。进了皇极门,下了轿,朝中极殿走进。在门边,天启捏着张嫣的手,低声说:“在值房等朕,朕还得让你送回呐!”然后自己迈着坚定的脚步走进了中极殿,在金台御幄中升座。
此时熹光初露、悠扬而又威严的钟鼓声在一重重红墙碧瓦间跌宕回响。参加朝见的文武百官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已来到皇极殿外序班站好。
首辅叶向高和次辅沈潅、阁员刘一燝、顾秉谦、朱国祚带着百官进了中极殿。京师中凡四品以上官员分文东武西鱼贯入门行叩头礼,然后登阶循廊分班侍立。那些级别较低的官员则候于午门之外,在鸿胪寺官员的导引下行五拜三叩之礼,然后北向拱立静候旨意。
经过京都烽火的洗礼和遵化、沈阳大捷的鼓舞,朝堂里一派喜悦气氛,大臣们都在私下里低低传着喜讯。
天启让刚从前线返回的孙承宗和洪承畴向诸大臣报告了战斗经过,由刚回朝的英国公传达卢象升派八百里加急传来的邸报,朝堂里立刻欢声雷动,那日痛哭流涕的大臣也都纷纷上表赞颂起万岁睿智神武来了。
天启看看舆论造的可以了,就给王安使了个眼色,王安立刻呼道:“万岁有旨,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啊!”
王安的话音刚落,旁边闪出一人道:“臣御史大夫左光斗有本要奏!”
天启摆了摆手说:“左爱卿,有本只管奏来!”
左光斗奏道:“内官李进忠在万岁登基和移宫一案上,助纣为虐,播多是非,近日又上窜下跳,欲乱朝纲,应缉拿归案,以正视听!”
内阁大学士沈潅系浙党骨干,早年在翰林院时,曾给宫中的宦官授过课,李进忠算是他的弟子。沈潅入阁后,因有早年的一段缘分,便与李进忠里外援手,使李进忠的羽翼迅速丰满起来。听到左光斗的奏章,沈潅立刻说:“臣沈潅反对,移宫一案,是李选侍所为,厂公当时是其下人,岂能不听命于她?而且此案已经过去,再翻老账是何目的?”
天启不动声色地说:“两位爱卿退下吧,朕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
朝班中闪出一人道:“臣刑科给事中霍维华有本参劾内臣王安,先祖有制,内臣不得和外臣勾结。可他竟以揭帖发给外臣,与叶向高、左光斗、杨涟、刘一燝、熊廷弼结党谋私,妄图左右朝政,请洛阳福王来登大宝。万岁应该及早除掉这些逆党,削掉熊廷弼的军权!”
朝班里又闪出一人道:“臣吏科给事中陈合翼参劾叶向高、刘一燝、左光斗、杨涟,他们和内臣王安整日串联,播弄多端,葛藤不断,因事生风!请皇上下令缉拿归案,消弥祸乱于萌芽之中。”
天启不温不火地说:“群臣流品经先帝澄汰,业已清明,朕初御极,嘉与士大夫臻廉之理,倘有奸人祷张变幻,暗布机关,搅乱新政,缉事衙门严行缉防,确有实据重处不宥。亦不许揣摩风影,致生枝蔓!”
片刻,又一人出班奏到:“臣兵部尚书张鹤鸣有本,臣弹劾辽东经略使熊廷弼贪生怕死,不敢出战,使我大明河山至今被鞑虏侵占,万千百姓饱受凌辱。此次大捷是万岁安排之巧,是洪承畴、卢象升杀敌之勇,正是他失职才将敌放了进来,使京畿临险、我皇不安!臣斗胆建议万岁立刻撤掉熊廷弼之职,将其查办!另择贤臣为帅,趁此大捷之余威,大起正义之师,收复失地,剿灭辽东叛匪,还我河山!”
又一人从班中闪出:“臣陕西道御史杨维垣附议,熊廷弼一再催要粮饷,有贪污军饷之嫌,臣建议派员彻查,以正朝纲!”
天启仍是点头,半天才问:“还有附议的吗?”
又闪出一位官员:“兵部侍郎崔呈秀附议!此次大捷,正是我大举兴兵之良机,万岁应立即摆免贪生怕死的熊廷弼,另立贤帅,收复失地,重振我大明声威!”
天启依然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附议的吗?”
“臣兵科给事中杨涟反对!我大明边废已非一日,军饷不足,军备几无,军帅昏愦,致使萨尔浒和辽沈两战我大明辽东之师几被屠尽,辽东各地一片混乱。是熊廷弼临危受命,边事到今天尚可撑住,全仗熊廷弼之力!而今取得沈阳大捷,是靠奇兵险招,并非我大明有可击败建奴之兵,此时大举兴兵,只能重蹈萨尔浒之覆辙,将辽西尽送敌手!”
他的话一落,立刻从朝班中闪出一人奏道:“臣御史大夫李燮龙驳议!我大明天朝大国,一朝失利乃是指挥不当,决非我士气不足,更非我大军不敌!杨涟之辞,分明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臣建议查杨涟是不是后金奸细!”
成国公朱纯臣奏到:“明年应该是京察的考成年,臣建议万岁及早安排,提前派人下去打个招呼!”
天启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考虑的问题。但现在说似乎有点不合适宜,先记下就是了!
阁臣刘一燝出班说:“各位意气扬扬,可知一次大战得花多少银两?不知户部李尚书可拿得出来?据我知神祖爷一次援朝战争就话八百万两,此次保卫京师,万岁早有巧谋,没大举动兵,尚花去六十万两,不知大举出兵,我们可有那银两!”
李汝华苦笑道:“此次用兵,是挤了山东救灾款三十万,动了给江南河道衙门修整河道的四十万才应付下来的,如今花得仅剩十万,已然发给山东,列位现在大举兴兵,先不说我们有没有可抵蒋奴的虎狼之师,单是银两,职员也是借贷无门了!”
杨涟立刻说:“刚才那些慷慨激昂之士,是不是借给太仓几百万两啊,站着说话不腰疼,吹大气呐?”
太仆寺卿张文熙出班厉声喝道:“杨涟、刘一燝,你们想挑唆万岁和众臣的关系吗?你明知道我朝历来是低薪低俸,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十分清苦,哪去弄那几百万两银子?难道你让大家都去抢去贪不成?我看你们分明是借银子保熊廷弼,万岁臣就是要弹劾熊廷弼,此次建奴带兵进关,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岂是你们花言巧语可掩盖的!”
-------------------【第三十七章 朝堂议政(一)】-------------------
天启挥挥手说:“杨爱卿,刘爱卿,张爱卿,你们都回班吧,我朝言论言官职掌,杀伐决断朕自有主意,各位臣工还宜静听为宜,稍安勿躁!”他这话尽藏玄机,听得两方面都暗暗心喜。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没钱怎么大举兴兵,杨涟挑明了谁再说兴兵就得捐银子了,这大话可不好再说了,谁也不是傻得透气的主,往外拿银子,肉疼不说,那银子的来路就说不清楚,不是自找难堪吗?所以,朝堂上一时沉闷下来了。
过了半天,御史李应昇才上疏弹劾道:“今逆竖李进忠私结客氏,擅作福威,操纵生杀,欲杀王安以立威内廷,欲杀叶向高、刘一燝、左光斗、杨涟以立威外廷,囚皇后以立威宫禁,万岁宜纳宪臣之言,定李进忠之罪,斥客氏就外宅,下朱国祚、崔呈秀、霍维华、陈合翼、杨维垣、张鹤鸣、张文熙、顾秉谦于狱,治其内外交通,祸乱朝纲之罪!”
李进忠的亲信曹钦程立刻出班奏道:“臣弹劾李应昇为东林护法!近年东林逆党祸乱朝政,煽风点火,拨弄是非,使我朝政令难以下达,国家税收难以完成。厂公李进忠体恤民之艰难,万岁之忧虑,助万岁除去一批批东林党羽,我大明朝纲稳固不惮余力,也为此得罪了一些东林党徒,他们今天大肆围攻厂公,就是为东林张目!臣请万岁廷杖李应昇,削去叶向高、刘一燝、左光斗、杨涟等人职权,还厂公一个公道。”
御史范济世出班奏道:“臣范济世弹劾内臣李进忠结党营私阻塞贤路。太公曰,‘君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则多党者进,少党者退。若是,则群邪比周而蔽贤,忠臣死于无罪,奸臣以虚誉取爵位。是以乱世愈甚,则国不免于危亡。’为李进忠说话的人虽多,然皆朋比之辈尔,为刘一燝、左光斗、杨涟说话的人虽少,皆忠绠之士,望万岁悉查之!”
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韩爌附议杨涟、刘一燝、李应昇、范济世的意见,五城兵马司的许显纯、及吴淳夫、田吉、李燮龙、倪文焕、孙云鹤、杨寰、等十余人附议曹钦平的意见,朝廷上忠奸之分已经泾渭分明了。
首辅叶向高在魏忠贤后来编的《东林点将录里》把他列为东林首领,其实他是属于那种政治上较为成熟的少数官员之一。他一方面要压制住李进忠等人的势力,但又要不露声色;另一方面,他又冒着被严厉指责的危险,顶住或缓和了那些激进人物的言行,因为这些言行往往于事无补,甚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叶向高基本上是做到了局面的平衡,尽管不少事情尚不尽如人意。
叶向高看见双方斗了起来,急忙出班奏道:“厂臣虽出公心,但人多误解,不如暂时让厂臣致仕,既可远势避嫌,又可安中外嫌隙之心!”
李进忠的党羽、内阁顾秉谦立刻说:“叶向高,你想毁我大明耶?厂公乃我朝的中流砥柱,他若去之,何人可抵东林反扑之势,何人可为万岁解忧?倒是叶阁这样的两面三刀,善于逢云际会之人,应该马上致仕,解我大明之危!”
天启看看火候已经到了,就一拍龙案喝道:“张鹤鸣,汝知罪否?”
张鹤鸣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边磕头边说:“臣不知道身犯何罪?”
天启帝冷冷地说:“王化贞是汝推荐的吗?”
张鹤鸣看看李进忠嗫嚅地说:“是他自荐,臣见其平辽之策符合万岁御敌方略,故尔向吏部举荐的!王化贞在辽西部署之军备,臣以为乃上上之选,这次辽东得手,也已证明此事!”
天启帝冷笑道:“好个上上之选!霍维华,霍爱卿,你说应该削掉熊廷弼的军权,看来你对辽东形势颇为关心,你说我们靠什么抵御努酋?”
霍维华一愣,马上出班奏道:“靠王化贞所报平辽方略,我们当能尽早平定辽乱,收复我大好河山!”
“崔呈秀崔爱卿,你说呢?”
兵部侍郎崔呈秀不想今天万岁亲点自己答对,又是圣意不明之时,他的汗立刻下来了:“臣……臣以为……以为……”他现在真的递不上报单了。今天明显是万岁要杀鸡儆猴,谁是那要杀的鸡,全靠个人运气了,现在球踢到自己名下,这球怎么踢回去确实大有文章!他战战兢兢地说:“臣以为,大明将士靠的是浩荡的天恩给予的气势,靠的是万岁的睿智带来的军威,靠的是……”
-------------------【第三十八章 朝堂议政(二)】-------------------
天启一摆手:“孙承宗孙爱卿,你说靠的是什么?”
孙承宗跪地道:“启禀万岁,臣以为,大明现在缺少强大的骑兵,士兵又缺乏征战训练,相反,后金军队都是马上滚大的,经过刀头舔血,打仗有股狼气,远不是我们能比的!此次要不是万岁早在沈阳埋伏奇兵,我们救遵化之师亟可能要全军尽没,焉有这遵化大捷?大明在没建立起强大的骑兵之前,只能靠城坚炮利遏止他们进攻的势头,靠围而困之的策略削弱他们的力量,靠一城城推进夺回失去的江山!根本没力量大举进兵收回失地!”
次辅沈潅立刻驳斥道:“以你之怪论,大明所失之地不得猴年马月才得收回?我看王化贞的平辽之策就比你这怪论强百套!”
天启一挥手:“强与不强,朕自明白!纵观大明和后金的几次大战的失利,和这次的大捷,正如孙爱卿所说,大明军队在野外根本挡不住狼气逼人的后金骑兵,只有靠我们的城坚炮利可以守住要塞。王化贞把十几万大军散布在一百六十多里的漫长的防线上,试问,敌酋集中兵力攻其一点,他守得住哪里?开原是这么丢的,沈阳也是如此丢的,朕靠你们来带兵使将,我大明不但辽东尽失,北京怕也难保了!朕让熊廷弼全权督军,努酋撼不动我辽西大军,担心辽沈安危,才使我们赢得此次大捷!现在兴兵,不说没那银子,就是军队,我们也没那虎狼之师啊!”
他看看群臣,接着说:“朕收复江山的决心已定,但这要有个过程,要积累可出师的银子,还要练可拼杀的铁骑,更要清理好我们周围的不安因素!这就得有个过程,大家得耐得住,沉住气才是!近来朕一直在考虑言官制度的利弊。利是创造了一种直言的气氛,便于监督朝政,弊是可能影响视听,干扰我们的大政方针!就说平辽方略吧,朕看了许多上疏,危言耸听者有之,夸夸其谈者亦有之,乱出谋略者也有之,但真正言而有物者,却是少之又少。刚才张鹤鸣、许显纯、崔呈秀都是朝廷的军事主官,霍维华、杨维垣又是言官,朕安排封疆大吏,自有朕的考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竟让经略靠边,听任文官的巡抚去胡乱指挥军队?原因是什么,经略是朕的人,不是你们的人?那你们又是谁的人?你们这五人置喙朝中重臣,无事生非,夸夸其谈、拿大明的江山充当儿戏,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朕本想摘去你们的乌纱帽,送你们回家颐养天年,永不叙用。可朕知道,有这问题的不是你们一个两个人,朕准备让你们,还有一大批人,暂时离职,朕保留你们的俸禄,组成一个观摩团,到辽东前线去,看看我们的将士在怎么作战,看看后金的虎狼之师是怎样的凶顽!到农村去,到街头闹市去看看,百姓在怎么生活,想一想我们究竟应该怎样制订朝廷的各种方略!我这有一大堆上疏,我就定这么个原则,凡是言而无用的,都下去看看,在这个过程里,拿出你们有血有肉的意见,朕再决定裁汰!”
下面很多人立刻变颜变色,天启严肃地说:“吏部尚书周嘉谟周爱卿!”
吏部尚书周嘉谟出班道:“臣在!”
“你把这份名单拿去,拿一个把他们的工作重新安排它人的意见,然后交给朕!”
周嘉谟看着那大名单,吃惊地说:“万岁,这是五十八人啊!而且内阁……”
天启沉稳地说:“朕识数!内阁的意见该听的,朕自会听,但现在,放在火上烤的是朕,是朕决定让这些人去观摩的。怎么,你安排不了?那就把名单交回来,朕安排别人去办就是了!”
周嘉谟立刻跪在地上说:“臣可以安排,但臣要将参加的人员张榜公布,说明这次参加观摩团的原因,免得有人再说臣挟私报复!”
“哦,你曾经提出过?”
“前次京察,这些人里大部分吏部都提出过意见,经内阁呈报,神祖爷批了一个字‘忐’;臣想了几天才明白,心上的土字少半边,先帝是说臣偏心了!”
天启笑了:“拆字解谜,朕没那个兴趣,但吏部责任朕要你担起来,选好官员,不要庸才,更不要夸夸其谈的赵括!你大胆而为,朕会助你,也不会批那个忐或忑!该张榜你张榜,该调整调整,朕不会以一次对错定他们的终身,谁拿出真正的好意见,朕会让他得其所哉!”
周嘉谟立刻说:“是,臣会恪守其职的!”
周嘉谟转身刚要回班,天启又说:“朕这里跟各位打个招呼,朝中有党,古今没断,朕只希望朝里就一个党,那就是大明党!谁再分什么浙党、齐党、鲁党、东林党,朕决不轻饶,勿谓言之不谕!”
他的话,让许多人脸红过耳,但天启还是说:“朕立个规矩,过去不论,今后就是要立身清正,一心为民!还想为你那党谋利的,朕就欢送你离开朝廷,去经营你那个党,只要不反大明,不出卖国家利益,朕就让你去说,去谈,但如果涉及国家民族的团结,涉及我大明推行的新政,朕就不会客气。朕不管他是谁,都会诛尔杀之,决不让他乱我大明!但朕也会给大家一个说话的地方,一个评论大明政策的地方!大家可耐心等待!”
李进忠预感到形势有变,忙以退为进跪在地下说:“万岁,奴才原以为能为陛下分忧,不想因奴才愚钝,反致万岁不安,奴才恳请万岁放奴才出宫,回家养老,免得朝廷重臣内斗,让努酋获渔人之利!”
-------------------【第三十九章 朝堂议政(三)】-------------------
天启帝故做一愣说:“李公公何出此言?刚才那四个人不学无术,把牛皮大王荐为巡抚,排挤朕派到辽东的封疆大吏,这样的人再不处理,朕岂不真的成了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吗?李公公既然觉得心力不足,那就把东厂交给孙桂孙公公去管吧,李公公这次能想到边疆百姓,及时给派去了木匠,送去了木匠工具,看来李公公对管理工匠还是挺熟悉的,你今后就当秉笔太监兼大内各工匠坊的提督吧!孙桂、代军、德喜才、范长杰听旨!”天启可不给李进忠改口的机会,当时就下了圣谕。
小桂子小代子、小德子和忠勇营的范长杰立刻跪到丹墀下口呼:“奴才孙桂、代军、德喜才、范长杰听旨!”
天启气沉丹田,气清声朗地说:“李进忠年老力衰,身体不济,不能担负过多,朕命你从即刻起担起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总督之职,免去乾清宫掌印一职,望汝实心办事,莫负朕望!下朝后,王伴伴带孙桂和李公公去交接,锦衣卫陈爱卿带人去协助交接,有谁干扰,格杀勿论!朕任命代军为乾清宫掌印,免去范长杰忠映营指挥,任命德喜才为忠映营指挥。”
四人谢恩说:“奴才领旨,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桂子舞罢站了起来,走上丹墀对李进忠说:“孙桂能力微薄,今后遇到难事,还要多请教李公公!”
李进忠气得牙都要咬碎了,王安比自己还大五岁,他不年老力衰,我怎么就年老力衰了?宫里有几个工匠坊,还用配个提督啊?这不是新鲜吗?可他有苦说不出来,是自己刚才提出来的,没想到万岁竟连犹豫都没有就夺了他的权。还***整什么王安,整自己还差不多。亏了客印月跟小皇帝关系不错,得找客印月诉诉苦了。今天这个小皇帝崽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邪门了,专和我做起对来了!他现在什么也不盼,就盼着赶紧下朝,让印月马上来收拾残局!说什么不能让那四人离开朝堂,不能让这个发了疯的小皇帝另用它人……
没等李进忠想完,发了疯的小皇帝又说话了:“辽东兵事紧张,大明兵备不可一日荒废,朕今提名孙承宗任兵部尚书,入阁参与国是,列位爱卿有没有异议?”
天启根本不给下面反应的时间,立刻接着说:“好,没有意见,孙承宗接旨,朕任命汝为兵部尚书,入阁参与国是!希望你实心办事,把大明军队建设成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钢铁之师!”
孙承宗立刻跪于丹墀之下拜舞:“臣谢主隆恩,臣一定不负圣望,率领兵部同仁,尽好守土之责!”
天启立刻纠正道:“不,应该说守土开疆之责!要让有我大明子民的地方,都飘扬我大明的旗帜!”
孙承宗立刻说:“凡有我大明子民的地方,都让他飘扬起我大明的龙旗!”
天启帝高兴地说:“好,这就是朕对你的期待!也是朕对全体爱卿的期待!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韩爌听旨!”
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韩爌跪在丹墀之下说:“臣周嘉谟、李汝华、韩爌听旨!”
“周嘉谟、李汝华、韩爌秉公持正,公忠体国,朕命汝三人入阁参与国是,协助叶阁老办好国务!”天启心想,你李进忠在内阁安排了三个,比朕还多一人,我今天一下就又安排四个,朕有六个人,是你的一倍,看你还捣乱!
到这时,朝廷里的众大臣再愚也明白了风向,都想适时地向万岁表忠心,特别是刚才站在李进忠角度上书的人,都想有机会扭转万岁对自己的看法,但王安已经宣布了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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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忠把东厂交出后,回到内宫,急忙跑到奉圣夫人宫里,见奉圣夫人正哭着收拾东西准备出宫,他急忙过去把她搂在了怀里:“印月,你这要上哪去?”
“这小皇帝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让我靠他的边了,连杀我儿子这么大事儿,我想去找小皇帝说说情,他都不肯见我,他这是怎么了?疯了吗?怎么转眼就变得让人不认识了?”
李进忠长叹一声说:“他今天把张鹤鸣、崔呈秀、霍维华他们都解职送进观摩团去了。听那口气,我们的人这一把有可能都得进观摩团!”
“什么观摩团?”客氏奇怪地问。
“小皇帝说言官上疏大都言之无物,把他们的官都免了,让他们到辽西去观摩观摩熊廷弼是怎么和后金打仗的,这不是糟践人吗?朝廷取士是去当兵的呀?还把专和我们作对的孙承宗、周嘉谟、李汝华、韩爌、提了起来,把奴才的东厂总督也免了,交给了毛还没长全的小桂子。”
“我现在心算凉透了,反正他也不喜见我,我还赖在宫里干什么?我寻思出宫去安个家,过个安稳日子算了,何必留在这里看别人的脸子活着?”
李进忠吓了一跳:“印月,你可不能瞎想啊,他一个小孩子心性,不过是一时糊涂,他哪能忘了你呀,毕竟是你把他拉扯大的呀!再说您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啊?在宫里,我可就你这么一个靠山啊!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啊!”说着,她紧搂着客印月不松手说:“老奴想你怎么办呀?别走了,过两天他一转性子,天下又是你的了,他还得听你的!”
客氏叹了口气,拿手指头点着李进忠的脑门娇嗔地说:“唉,你个活冤家,为了你,我还得在这靠着!”
李进忠松了口气,但他心里已经开始划魂了……
-------------------【第四十章 天启定亲】-------------------
到乾清宫的东暖阁,天启的一颗紧张的心才算轻松下来,这毕竟是他的第一次上朝,而且又是生死抉择的一次大决战。他感到自己的后背都潮糊糊的,那是刚才紧张冒出的一身冷汗。
一直等着他们的大玉儿走过来拿汗巾给天启擦着脸,天启对张嫣说:“你叫小德子把涂文辅、葛九思叫来,让他们到朕的木作房里等朕,朕有两天没干木匠活了,手都痒了!”
张嫣听了大惊失色,急忙跪在地上:“万岁,李进忠还在专权,朝廷的事还没处理利索,万岁不能怠政啊!”
天启一愣:“噢,朕怠政了吗?朕也不过是在朝政之外保持点小爱好而已,对了,朕可是说过的,娘娘也得去给朕打下手的!这几日暂切饶你,过几天你们姐俩也得学会木工活才是!”
张嫣还要说什么,小桂子进来说:“内阁孙承宗孙大人求见!”
张嫣说:“上午刚散朝,他怎么现在又来了?”
天启笑道:“是朕叫他来的,朕想办个讲武堂,招一批青年学习军事,朕想在里面来个高级班,归朕直接教习,将来留有大用。让你哥也进那个班吧!边学习边给孙部堂当个警卫!”
张嫣大喜,急忙跪下磕头曰:“臣妾代弟谢万岁钦点,臣妾这就去叫他过来!”
天启扶起跪拜的孙承宗,开门见山地说道:“朕今天想跟你商量一下成立讲武堂的事。哦,就是培养军官的学堂,抽一些有才干的青年学习排兵布阵和战略、战术,朕估计,我们大明今后几年,周边不会太安定了,我们必须有所准备才是啊!”
孙承宗点了点头:“万岁所虑极是,但大明重文轻武已非一日,一些有为青年,怕还是不肯弃文学武啊!”
“所以朕就要改变这陋习,对武将要格外优渥,下科科举,朕就要开武举,选武状元!”天启斩钉截铁地说。他知道,明朝从朱元璋起就不信任武将,天下一统后他就大开杀戒,几乎屠尽了跟他打江山的所有武将,后来历代皇帝都继承了他老朱头的猜忌心理,怕武将手里有军权,就会夺皇帝的宝座。这就使重文轻武成了根深蒂固的了,这也是诺大的朝廷选不出几个帅才的原因。他就是要改变这个观念,要树起尚武的风气,让大明的金戈铁马雄震天下!
孙承宗兴奋地连说:“文臣治国,武将守国,原是都不能偏废的,这些年重文轻武,统兵之人不识兵阵,岂能不败?万岁深谋远虑,大明中兴有望矣!”
天启摆了摆手说:“朕想了想,还是不叫那山长,叫校长吧,由你兼任,噢,朕再给你派了个副校长毛文龙,朕给你当名誉校长,校址由你选,教官由你提名,朕给你调,银钱你提个计划,朕给你解决。学员分两种,一是训练普通军官的,这得招两万人,只要有点武功底子,为人正派,身体条件不错的就可;二是培养上层军官的,招百人即可,这些人必须是举人以上,不但要为人正派,无流氓滋事嫖娼宿妓历史,得要能过得去美人关、金钱关,家庭关的,这些人毕业后,要去当大将军,当总兵,总督,成为我们大明军队的骨干。朕每侯都要给他们讲一天课,算是朕的亲兵吧!”
第二天,重新赶回来的斋桑和大明首辅叶向高、阁臣韩爌就和亲、科尔沁并入大明两件事谈了半天。
斋桑的参拜团是在五月十日回科尔沁的,当时要带走大玉儿,她坚决不走,说:“哪有定了亲就走的道理,臣妾也得好好熟悉一下夫家才是!您现在是以参拜团的名义来的,您先回去,过些日子您再带着自己的人来和大明谈和亲的事儿嘛!布木布泰那时跟您一起回去就是了!”
斋桑无奈,自己回到了科尔沁,刚到家他就接到了小丫头的飞鸽传书,让他调动军队威逼开原,他立即亲自调动军队,逼向开原。现在风平浪静了,他又赶了回来。
叶向高带着韩爌和斋桑谈了一下午,签了个秘密协定,斋桑成了皇亲国戚和大明的定远侯,答应在明年正月前以兵变逼科尔沁汗奥巴洪同意并入大明,并送大玉儿来北京完婚。另外决定由兵部给斋桑秘密派去一个参谋班子。
晚间在文华殿,由叶向高代表天启设宴招待斋桑和给他派去的参谋班子的人,大玉儿依然与天启和张嫣在一起,天启听她讲着科尔沁,说着蒙族的风俗。
五月二十一日早膳后,斋桑带着大玉儿回返科尔沁,小姑娘搂着天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难舍难分,后来又搂着张嫣说了半天悄悄话,羞得张嫣一个劲儿笑着摇头,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回到书房,天启说:“什么悄悄话让你那么高兴?”
张嫣笑着说:“能告诉你还用说悄悄话吗?”
天启只好尴尬地笑笑了事。
午后,内阁大学士孙承宗来了。天启在书房里召见了孙承宗。
孙承宗接受了天启关于建立讲武堂的任务后,立刻带人在北京四处物色校址,跪拜之后他急切地说:“臣在北京西山上购得一片山场,里面有二百多亩方圆的平场,现在有三十多间房子,有山有水,正可以练兵!那里周围山高林密,比较僻静,能让学员安心学习,不至于为酒色分心。那里房子不够,臣正安排人建营房,估计等人都招上来了,营房也建好了!连买带建,得两万三千多两银子!士兵已经选得差不多了,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武功都不错,文才也都多少有点!”
天启高兴地说:“太好了,不愧是军事家,一选就是屯兵的好去处!爱卿就去办吧,朕相信您!”
但孙承宗却没有走意,而是站在那里神情扭捏,半天又说:“臣还有一话,不知当讲否,今年二月开科新选的翰林院编修文震孟、庶吉士郑鄤皆忠义之士,所上之疏虽然多有舛错,但忠义之心还是历历在目,不知万岁看过否?现在被贬官外放,于情于理不顺,臣私念是否阉竖矫旨而为?”
-------------------【第四十一章 贬耶升耶】-------------------
天启忽悠一下想起,新科进士翰林院编修文震孟、庶吉士郑鄤首开弹劾李进忠的先河,应该是天启二年十月之事,怎么提前了?新科取士,也应该是天启二年二月之事,不知为什么竟在天启元年而为了?历史难道出现了偏差?
他立刻吃惊地说道:“竟有此事?这两个人朕知道,那文震孟还是朕的新科状元呐,上什么疏会遭如此贬谴?张答应,汝去找一找编修文震孟和庶吉士郑鄤最近所上的疏,朕要看看是不是于理不合!”
张嫣答应一声进内去找案卷,孙承宗躬身告退道:“臣猜万岁必不知详情,万岁念二人忠心护主,还是训斥几句是了,我朝不能没有仗义执言之士啊!”
天启点头道:“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走没走?”
孙承宗说:“吏部派他们到山东出任知县,李进忠不同意,让改派到云南,叶阁老也不同意,说又不是流放,何以到那瘴疠之地?所以现在还在家待命。”
天启点了点头:“没走就好,等朕调卷看完再定吧!爱卿还是要抓紧讲武堂之事吧。”
送走孙承宗,天启就钻进了木匠房子里,他对涂文辅、葛九思说:“听说你们俩是李进忠派来监视朕的?是不是想挨廷杖了?”
吓得两个人扑通就一齐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是他逼着我们缠着万岁干木匠活的,除了干活,我们什么也没做!今后我们只是万岁的奴才,他的话不会再听了!”
“好,从今天起,朕就成立个木匠坊,外面不是管朕叫小木匠吗,那朕就是这木匠坊的师傅!木匠坊由你们俩当正副掌作,朕让王公公在这旁边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和公事房,从现在起,你们就不要再和什么人联系了,朕如果发现你们再和谁勾搭,朕就杖毙你们,拖出去喂猫!”天启声色俱厉地说。
两个人磕头如捣蒜地说:“谢万岁栽陪,奴才誓死效忠万岁!”
回到寝房,张嫣已经找到了有关案卷。看文震孟的上疏,果然以少年新科的锐气写得大气凛然,先是长篇劝皇上“勤于讲学”“以裨治本杜乱源”,后笔锋一转就写道:“皇上昧爽临朝,寒暑不辍,于政非不勤矣,而勤政之实未见也,鸿胪引奏,跪拜起立,第如傀儡之登场,了无生意。若仅仅揭帖一纸,长跪一诺,北面一揖,周旋进反,祗毕朝仪,安取此鸳行豸绣横玉腰金者为也?”又道:“近日朝中举动更有可疑者,空人国以庇私党,几似浊流之投,诟道学以逐名贤,有甚伪学之禁,唐宋末季可为永鉴。”
大明朝就是怪,大臣多以弹劾皇帝买贤名,这小子如此年纪就敢直言上疏,把皇帝骂个狗血喷头,不怕掉脑袋啊?其实他也看出来了,文章表面说的是皇帝,但全是指刺李进忠的,那阉竖岂能不恼?李进忠的批红为:“文状元疏中以偶人比朕,殆难容忍,将其廷杖八十,看尔还敢胡言乱语!”下面是内阁诸人护佑附议,多说文震孟年轻,不懂宫中规矩,应该从轻处理,后改为放归回家。
这个李进忠倒会抓理,拿皇帝当挡箭牌,你敢说皇帝是木偶,这还了得,大不敬啊,打你八十廷杖都便宜了你!
天启估计那原来的天启看了也得恼火,这文震孟是太狂了点,说话嘴没把门的,如此之人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免得今后惹更大的乱子。
他又看了郑鄤的上疏。由于两疏均是以个人名义呈送的,所呈又为本职之外,不是由通政司交六科廊房,而是由本人送到会极门,由管门太监接过送到皇帝这里的。在皇帝送交六科廊房抄写之前,别人无从知道。所以郑鄤开篇就说:“臣倾见修撰文震孟上书,私庆有为明主忠言之人,意皇上天佑圣明,必将逖思深悟,立见施行矣。乃候之浃旬,未蒙可报,臣窃疑之。夫上尝不报者,是留中之渐也;留中不下者,是壅遏之萌也;壅遏不通者,是窃弄之机也,此不可不深长思也。今若经御览而留中,则非止辇转圆之义;若不经御览而留中,必有伏戎援奥之奸。本朝此弊惟武庙与神祖末年最多,在武庙时盖因权珰之炀灶,在神祖时则系奸辅之籍丛。臣历稽史册,凡召乱之端有二,而今皆见之,曰内降也,留中也。内降之屡旨,用以摈斥大臣,其机关使人骇,而留中之一线,或以阴淆圣虑,其径窦使人疑。”
这小子弄出个“权珰炀灶”和“内降”,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指说李进忠专权了,岂能不惹祸上身?
李进忠当即下诏:“朝仪大典累朝成规,如何辄肆轻亵?将朕比拟傀儡,藐视朝廷如戏,文震孟好生可恶!郑鄤党护同乡,窥探上意,本当重处,念朕首科取士,新进书生不知大体,姑从轻,二人俱降二级调外任。”
天启看了,扑哧一声倒笑了。张嫣不解地问道:“李阉矫旨专权,万岁不恼,怎么倒笑了?”
天启正色道:“这两个狂生,目无尊卑,口不择言,也该惩戒一下!不过云南太远了,不如让他们到四川吧,唔,重庆将来不靖,就叫文震孟去重庆给朕挡风遮雨吧!让他当个小小县官,既挡不了什么风,也遮不了多少雨,那就让他当重庆知府兼重庆兵备道指挥使吧,不行,播州也得让他的兵备道管起来,给他多加点担子,不能便宜了这小子!这个郑鄤嘛,就让他到泸州去当知府兼叙泸兵备道指挥使,把镇雄府也交给他这兵备道,让这俩小子把永宁包围起来。妈的,都是正三品大员了,这是贬还是升啊?骂出理了?不行,朕今天得把他们传来,好好骂他们两句,踹他们两脚!噢,既然想把永宁夹起来,这南边怎么还开着个口子呀?而且后来的贵州水西土司安邦彦谋反也需镇抚,那就再派御史黄尊素去任贵宁巡抚兼毕节兵备道指挥使!”天启笑着说。
张居正任首辅时,给万历在文华殿设了个屏风,上面把知府以上的地方官和在京的堂官名讳都写在上面,这惯例就一直保留到今。天启早让小德子到文华殿把大名单抄了回来,又让王安写了个李党的名单,所以用谁,不用谁,他现在也已经胸有成竹了。
张嫣也让他说笑了:“那臣妾倒要偷听一下,看看万岁是怎么骂人的,臣妾也学得一二,不然执掌后宫,没点威仪怎么可以!”
气得天启拽住她拍了一顿小屁股。张嫣倒没如何,天启倒拍得愣在了那里,看着裹在衣服里的圆挺的小屁股出神了:“手感怎么这么好啊,我这是上刑啊,还是自己找享受来了?”
-------------------【第四十二章 踹他两脚】-------------------
五月二十二日,天启在平台召见了内阁成员,说了对两个倒霉蛋的处理意见和调御史黄尊素去贵宁任职的事及成立木匠坊的事,同时也告诉他们,因为朕这两天木匠活紧手,得停朝一次。他的话,把十个阁臣全都听愣了,万岁是不是吃错药了?贬官还有给升级的吗?刚好了两天怎么又鼓捣起木匠活了,而且名正言顺的给他的木作坊升了级,连朝也不想上了,还给李阉派去的两个人封了官,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天启也没解释,逼着首辅叶向高写了拟票,亲自批了红。
天启先接见的是文震孟,他板着脸说:“朕看了你的上疏,很是恼火,有问题谈问题,牵三拐四,指桑骂槐所为何事?李进忠的事,朕不糊涂,朕自会处理,何用你说三指四的?朕看你是闲得生蛆了,想磨磨嘴皮子。朕就给你一个用武用文之地,朕就任命你为重庆知府兼重庆兵备道指挥使!”
文震孟一惊:“万岁,臣只是觉得李阉要架空皇上,心有不甘,决无讽喻万岁之意!臣是文官,怎么兼起武将来了?”
“噢,朕想起来,你只会舞文弄墨,逞口舌之欲!不会就学,你在家呆几天,这几天朕给你请个老师,你去跟老师学学卫国保疆之道,别光练那没用的嘴皮子!”说着递给他一张纸。
文震孟看了一眼就惊呼道:“孙阁臣家?”
“怎么不行啊,他是朕的讲宴的老师。教教你这状元委屈你了?”天启厉声说。
“臣不敢,臣是怕惊动不起老先生!臣去就是了!只是臣还有一事不明,臣是五品小吏,万岁怎么让臣当四品大员去了?”
天启起来就踹了他一脚:“既然是罚贬。贬罚各不相同,朕就给你压个担子,让你时时自省,事事自励,知不足而上进,学兼修而报国,这不也是贬罚吗?朕还告诉你一句,今年九、十月间,那里就将有一场大乱,你必须迅速抓好武备,确保一城不失,一战平乱!如果办不到,朕就在菜市口咔嚓了你!你一会儿和郑鄤一起到吏部和兵部去领关防印信,然后就到内阁去,几位阁臣还要训训你们这两个狂傲之徒呐!现在朕派你去做稳定西南的大事,别辜负朕的期盼!”说完不容文震孟再罗嗦他就端杯送人了。
郑鄤由于看见文震孟满面笑容走出来的,虽然没敢多言,但心里已经有数了,所以进来时一副坦然相对的样子,天启劈头一句就说:“郑鄤,你知罪吗?”
“臣不知罪,宦官当政,弊在可矫旨而为,现在万岁出旨,臣等不知是万岁的旨意还是李逆的胡言乱语,政令无威,国将不国,万岁岂能安心?臣等何以自处?”郑鄤依然侃侃而谈。
天启上前就踹了他一脚,怒道:“你以为朕是糊涂虫啊?是奸是忠,朕不辨别岂能知道?对李进忠是朕了解还是你了解的多呀?朕刚登基,大权旁落,不收回来就贸然下手,朕不自保倒是小事,大明乱了,怎么对得起万千百姓和祖宗基业?你们说的痛快,把朕当成白痴,当成木偶,难道就可以解决大明的问题吗?”
他这一说,郑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臣无别意,只是看李逆兴贪弊之风,用奸佞之徒,怕积重难返尾大不掉啊!”
“你们在那空骂一顿他的尾巴就掉了?他已经权倾朝野了,朕不安排好能动手吗?”
“万岁洞察烛照,非臣能知道的,臣知错了!”郑鄤边磕头边说。
“虽然知道错了,但朕还是要严惩不殆,今将你改任四川泸州知府叙泸兵备道指挥使,去抓好川蜀建设,给朕建设个巩固的大西南。”
天启一说,郑鄤眼睛瞪得溜圆,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屁股,疼得他呲牙咧嘴,半天才说:“万岁,臣子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否?”
“讲,朕又没堵尔的口,为什么不敢讲?”天启依然板着个冷面孔。
“微臣只是个五品庶吉士,原定降两级放外任,怎么反给臣升了一级呀?”
天启又踢了他一脚:“你怎么中的进士,怎么不识数啊?那指挥使是三品大员你这知府也就是三品了!想降两级放外任?那不便宜死你了,轻飘飘没压力,借酒浇愁,闲的没事儿,不更得骂朕是小糊涂虫了?朕这次给你加点担子,让你知道难处,别觉得自己中个进士就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了,你那点能耐离安帮定国还差得远呐!给朕好好历练去吧!今年九、十月间,永宁那个奢崇明可能要兴兵反明,此事你自知之,不可外传,泸州紧挨永宁,朕派你去就要你在那里修城防,练精兵,轻徭役,抓民心,团结一帮人,为朕守好地方,建设一个巩固的大四川!朕要求你每候给朕来个塘报,把实际情况报给朕,顺便告诉外面那傻小子一声,你们俩一个标准,一个待遇!告诉你俩,好好给朕当好守土大员,干不好朕就不是踹你们了,而是弄到菜市口去喀嚓了!”
郑鄤急忙表示:“万岁,您放心,臣就是马革裹尸,也要把泸州建设好,让奢崇明反叛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二人到吏部领回知府的印信,又和御史黄尊素一起到兵部领回指挥使的印信。走到外面,三个人才发现了问题。那黄尊素和郑鄤领的是三品官的八叠篆文铜印,而文震孟领的却是三品的九叠柳叶篆文的银印,虽然官阶一样,但这颗银印,其规格尺寸,比一品大员的印稍稍小了一点,却比二品大员的印信还要丰硕一些,而且那印信的鼻纽还是一只卧虎。大明朝有规定,凡持此印者,只要打了胜仗,立刻就可升任九卿。
郑鄤羡慕地说:“同是重用,兄台还是深得万岁垂青啊!”
黄尊素也说:“文状元前途无量啊!”
文震孟更感到了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他点点头道:“只有实心用事,以报天恩了!”
-------------------【第四十三章 木匠师傅】-------------------
张嫣被哧哧的木匠刨木板的声音吵醒了,她习惯地伸手去搂天启,但搂个空,她吃了一惊,急忙睁开眼睛,发现屋里黑漆漆的,手摸摸大床,天启不在了。
外面的雪梅被她的声音惊醒了,掌着灯走了进来,见皇后神态,知道是在寻找万岁,就说:“皇上去木作坊了,把那两个人也叫来了,三个人已经连续忙了两个半宿了,现在八成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刚才让小德子过去帮着灌水,说是好玩极了!”
天启连续两天晚间出去都不知道,张嫣的小脸儿羞红了,急忙穿上衣服说:“我得去看看,他在忙什么!”
雪梅笑了:“娘娘是怕万岁怠政吧?主子放心吧,万岁决不是从前的万岁了!娘娘可别弄差了,伤了万岁的心!”
张嫣穿好衣服,雪梅手里拎着一盏灯笼,一位新调进乾清宫的小丫头秀儿轻扶着她,朝木作坊走去。
张嫣问:“是不是又弄什么喷泉了?”
“听小德子说,好像是什么车,是会喷水的车!”雪梅说。
“噢,是不是给花匠们做的浇花用的呀?”张嫣嘴上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不管做什么,那是你一个皇帝该干的吗?你是一国之君啊,没看见百姓现在的日子多苦啊,你还有心玩?
她想好了,再不能由着他的性子玩了,他应该多想想国事了!那李进忠还在,那努尔哈赤还在,他怎么应该有心玩呐?她对秀儿说:“你腿快,进去看看万岁在忙什么呐?”
小丫头撒开腿就朝那亮着灯的木作坊跑去,但片刻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里面没有万岁,只有三个木匠师傅,好像在做一辆什么车!”
张嫣一愣:“万岁不在,他上哪去了?”
雪梅笑了:“她说有三个人,那就对了,万岁就带着涂文辅和葛九思在干活,哪还有别的什么人?她八成是不认识万岁!”
小丫头不干了:“你才不认识皇上呐!人家虽然过去在尚膳监,进宫也三四年了,还能连皇帝都没见过,万岁穿个团龙袍,戴个丢拉当啷带穗的帽子,走起来,可精神了,那屋里没有就是没有!”
说着,三个人进了木作坊,见天启穿着个月白的布背心,头戴一顶瓜皮小帽,耳朵上夹着个木匠用的黑炭棒,腰上扎着个白粗布的围裙,正哈着腰,埋着头,哧哧地推着刨子,刨着一块木板,那英气的脸上满是汗水,身上也滚动着晶莹的汗珠。
小丫头站在门口,得理地说:“你们看吧,哪有万岁?”
张嫣不理她,从怀里扯出香巾,走到天启身边,轻轻地擦在他的脸上。
小丫头迷茫了,看着抿嘴偷笑的雪梅,低声说:“那就是皇上啊?他不是木匠师傅啊?”
雪梅笑了,小声地说:“他是木匠皇帝,说他是木匠师傅也没错!”
正在忙着刨最后一块木板的天启被突然伸过来的汗巾吓了一跳,直起腰来,见是张嫣,他咧着嘴歉意地笑了:“这木作坊离咱们住的地方太近了,我们注意了半天,还是吵着你了!”
张嫣疼惜地说:“看你,一玩起来就不知道爱惜自己了,累坏了怎么办?刚几天啊,万岁怎么就忘了和臣妾击掌的事儿了?”
天启一愣:“哦,我们为这事儿击过掌吗?”
张嫣嘟起小嘴,娇嗔地说:“万岁果然忘了,万岁不是说永不怠政嘛?”张嫣已经眼泪汪汪了,小肩膀也开始抽动起来。
天启急忙把她搂进怀里,笑着说:“娘娘错怪朕了,你看看这是什么?来,你们俩坐上去,压一下给娘娘看看!”
说着,他拿起一个帆布扎成的管子,冲着门举着说:“你看看这东西好不好!这可是给工部尚书黄克赞弄的样子,回头让他大批生产,当我们消防部队的水车!”
他这一说,张嫣倒愣住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李进忠那公鸭嗓的声音:“听说万岁连夜在忙神巧的玩艺,奴才来先饱一下眼……”
他的话没说完,涂文辅和葛九思已经上了水车,一面一人开始压起了杠子,水车咕噜噜响了几声,哗的一股水就急冲了出来,正好李进忠走到门口,水正冲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还张着,那水就喷了他一脸一身,灌得他说不出话,也喘不上气来,巨大的水流冲得他直摇晃,手急忙拽住门框才没摔倒。
毕竟曾经是自己的主子,看见大水冲了李进忠,涂文辅、葛九思两个人急忙停了下来,可立刻发现万岁那手依然对着李进忠举着,就又继续压了起来,那水头直浇得李进忠浑身湿透,身子摇摇晃晃,天启才说:“快停下来呀,你们怎么还压呀?没看见来人了吗?”
涂文辅、葛九思两个人这才装做刚发现地说:“哟,李爷怎么这时还来呀,您也真够帮忙的,万岁要试水车,你就来给试水劲儿了?”俩人说着,手还在压。
冲得李进忠拿手直胡噜脸,嘴里连话也说不出来。
天启摆了摆手,让两个人停下手,自己也把手里的水管抬高一点,让水从李进忠的头上飞过,那水直冲出十几丈开外,渐渐地停了下来。
天启说:“这是怎么搞的,我们刚试,你怎么就来了,小德子,你怎么看的门,不是不让外人进来吗?你怎么把人放进来了?快送李公公回去换一下衣服,朕再说一遍,朕现在正忙,谁也不见,你给朕把门看住了,猫和狗也不能让进来!”
“阿嚏!”李进忠打了个阿嚏,然后尴尬地说:“这水流子可真够冲的,差点没灌死我!奴才分管各工匠坊,不知道都管哪些?明天要上朝了,奴才想来问问主子,奴才还用上早朝吗?”
天启愁眉苦脸地说:“怎么还要上朝啊?烦死人了!李公公告诉通政司吧,明天再歇一朝!就说,就说朕这手里的活还没忙完呐!”
-------------------【第四十四章 千疮百孔】-------------------
李进忠一走,屋里的几个人立刻爆出哄堂大笑,但张嫣却愣在那里,眼里沁满了泪水。半天,她才撩起天启的背心,一边拿汗巾擦着天启胸膛的汗水,一边柔声说:“万岁不是把水车造出来了吗,怎么还要歇朝啊?万岁不怕臣子说您是怠政啊?”
天启把她往怀里一搂说:“你寻思光有水车就行了?你没看见那天救火时,士兵们拿个梯子,既靠不上边,也上不去楼,只好眼看着那大火把那楼烧完了事,那叫什么救火呀?”
“不是有云梯吗?从墨子那时就有了,他们不会用云梯上楼呀?再说,这些也不是您这一国之君亲自来考虑的呀,您可以工匠去干嘛!”张嫣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爱人陷进木匠房里不出来,他要的不是木匠,而是一个带着大明向前飞进的天启大帝!
“是有云梯,可上面飞来的是火,是烧断的木头,云梯上的人能站住吗?而且云梯支起来很慢,特别是那几层楼高,云梯怎么支?下面的人在火烤,烟熏的情况下,眼睛都睁不开,让他们怎么支?噢,你知道什么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他们不是皇帝,不会给你考虑那么多的,朕既然想到了,就帮黄尚书考虑周全嘛!”
天启的几个问号还真把张嫣给问住了,她不言语了,半天才说:“凡事大不过朝堂议政,万岁总不能光想这些小事而忘了上朝吧?”
天启笑着说:“大事要管,小事也要问!朕是一统天下的皇帝呀!”说完搂着她就往外走,雪梅忙提着灯笼跟在后边。
走到门口,天启对涂文辅和葛九思说:“把门关好,你们也回去再睡个回龙觉吧,朕刚才说的几个问题,你们也想一想,其实这不光是消防用,战时也应该能用上,特别是攻城时,要能够把云梯自己开到城墙边,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把云梯支好,带突击队冲上城墙,那就是我们需要的云梯!”
张嫣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了,半天才哀怨地说:“万岁又怠政了!
“怎么是怠政呐?朕要当个创业之君,不当个战战兢兢只知道守地的笨皇帝!不抓好攻城掠寨的准备还行吗?”天启一面伸手擦着张嫣的脸,一面强词夺理地说。
张嫣抓住天启的手说:“那也不至于扔下朝政不管啊!已经歇了一朝,怎么还歇呀?”
天启看看四面,小声地说:“朕能不管吗?你知道李进忠今天晚间为什么来?”
“还不是为了那两个倒霉蛋?”张嫣仍然珠泪涟涟地说。
天启轻揽着张嫣的腰,蚊声地说:“他才不会为那事来呐,这人是够聪明的,这么快就参透天机,看出朕的杀机了,真可谓贪鄙中的智者!朕今天就是为麻痹那写还没清醒的人才歇的朝,让他们看到,朕还是个贪玩的皇帝!”
张嫣一愣,瞪着大眼睛痴痴地看着天启,半天才说:“怎么,难道还要别人也要造反不成?”
“那也难说,但朕现在要的是时间,是把百姓安置好,让民富国强的时间!连李进忠都会装猫,朕岂不会?那就看谁装得像吧!哎,嫣儿,你说谁出任刑部尚书为好?”
“嫣儿不敢猜,也不愿猜,太祖爷有令,女人不得参政!”张嫣身体往天启的怀里靠了靠,轻吟似的说道。
天启摇摇头,揽着张嫣的手轻轻往怀里带了带,低声说:“太祖爷的训示,朕岂能忘?可你是朕的皇后娘娘,是要与朕同生共死的夫妻,朕的事,也应该是皇后的事,朕之所念、所思、所想,也应该是皇后的所念、所思、所想!朕忧虑时,有排解不开的难事时,你是朕最好的解忧鸟啊,朕不跟你说,不跟你探讨,又去跟谁说呐?朕跟你说,你总不能光长个耳朵去听吧,你总得帮朕出点主意吧,这怎么是参政呐,这是你帮助自己的夫君嘛!这也是朕征求你的意见的原因,朕的爱妻不应只是为朕生儿育女,还应该是朕的一位征服天下的助手,是帮朕排解苦闷的知己,是朕考虑朝中大事时的一个伙伴!当然,这一切都是只有我们两人时才可以商量的话题,对外,你还是缄口不问朝政的贤淑的皇后娘娘。这就不是参政了吧?他们言官又弹劾个什么?
张嫣点了点头说:“臣妾听万岁的!”
“唉,这木匠坊,朕也只是遮掩一下朕的杀机而已,朕现在的事儿好多好多,大明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没给朕在木作坊里留多少时间啊!”
“哦,万岁真的这么看大明?”
“怎么,你说朕说的不对吗?一个小小的建州女真区区八万骑兵,竟把大明的五十万大军打得丢盔卸甲,辽东几乎丢尽,这难道不是衰败的征兆吗?”
“万岁只认为辽东一事是大明的弊病吗?”张嫣试探地问。
“别考朕,嫣儿给朕说说,大明现在的弊病都在哪?”天启看着张嫣美丽的大眼睛问道。
“臣妾不敢说,怕……”
“又怕说是女人干政?”
“万岁已经几次都说不会忘了祖训了,臣妾怎么还怕那不沾边的事儿呐?臣妾是怕万岁说臣妾说得肤浅,怕万岁笑话臣妾是小女人!”
“嗯,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夫君,该打屁股板了!”他这一说,吓得张嫣急忙提起裙踞的下摆朝前跑去,把个在旁边提灯的秀儿笑得要都弯下了,就连后面的雪梅也拿手捂住了嘴。
张嫣看见秀儿的神态,急忙站住脚,回身轻声对天启道:“万岁,这是在外面,您是天下的万乘之君耶!”
天启重新把她往怀里一揽,依然吓她说:“说不说,不说朕就真的要拍了!”
张嫣急忙说:“臣妾本来要说,让万岁都给吓忘了!”
“那朕就不拍了,快给朕说!”
-------------------【第四十五章 张嫣论政】-------------------
“张居正在他还没当政时曾经上过《论时政疏》,他说当时大明有五大弊端,一是宗室骄纵;二是庶官瘝旷;三是吏治固循;四是边备不修;五是财用大匮。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五大弊端依然还在,而且臣妾看来还应该再加两条:一是汉夷矛盾尖锐,女真、蒙元后裔、苗、彝等不以在大明辖下为荣,一再起反叛之心,臣妾觉得他们固然有错,但我们教化子民不当也是个大问题啊!再一条是官兵扰民。匪患、风灾、水灾,虫灾、旱灾、沉重的税赋都够可怕的了,但最可怕的是官家的兵灾!你看那些军队,遇到建州女真士兵像个兔子,见了百姓个个都是老虎,每次调防,他们都是走一路抢一路,到一处吃光一处,百姓见了他们比见土匪还怕呐!这七大弊端,使大明已经危如累卵,这也是臣妾冒死劝陛下不怠政,执国柄,亲贤臣,远小人的原因!臣妾不愿意看到我们的江山破碎啊!”说着,她的眼睛里已经饱含了泪水。
天启心里一热,看看已经到了东暖阁的门边,他一把抱起张嫣,边往屋里进边亲着她那粉嫩的小脸,张嫣娇艳地一笑,泪水还是滚了出来,她闭上了眼睛,摆出一付任君品尝的姿态。
看着她那柔顺可爱的样子,天启热血沸腾,抱着她就窜进了卧室,把她往大床上一放就开始急惶惶地给张嫣脱着衣服,刚脱下外衣,外面的小代子就问道:“陛下,奴才去叫尚寝官吧?”
这一句话,当时就让天启冷静下来了,他缩回了解内衣带的手,一面脱着自己的衣服,一面说:“找什么尚寝官,朕和皇后娘娘要休息了,你还是滚去睡觉吧!你怕朕没累死是不是?朕都忙了大半宿了,还有那精神头吗?多管闲事!”
说着,一撩大被,钻进了被窝里,搂着张嫣轻声说:“朕让嫣儿说得太兴奋了,真想……”
张嫣把小嘴凑到天启的耳边,轻声说:“想就来嘛,干什么总压抑着自己啊?你看看,让你弄的,臣妾都想了!”说着伸手就要解自己的内衣带,被天启急忙攥住了那柔嫩的小手,轻声说:“今天就算了吧,爱妻说的那七大弊端,明天朕还得好好考虑呐!”
“你还真信臣妾的?”
“连皇后的话都不信,朕不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说着,伸手把张嫣揽进了怀里,摸着她那胸前的柔软,闭上了眼睛……
因为不上早朝,他们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天启睁开眼睛,见张嫣正瞪着一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就笑着说:“怎么,还没看够啊?”
“臣妾大婚那夜,被王贼绑在那柱子上,一直想死,可就是舍不下万岁选臣妾时那热切的眼光,从打万岁把臣妾救回来,万岁再也没有那热切的眼光了,有的是疼爱、关切的眼神,昨天晚间,万岁抱臣妾上床时,才又流露出那热切的眼神,现在臣妾才知道,万岁那时看嫣儿只是**的眼神,现在才是对嫣儿的疼爱的眼光!臣妾有点闹不明白了,哪个时候的万岁更可爱了!”
天启吓了一跳,难道她知道我是冒牌货了?他笑道:“朕怎么出来两个了?”
“打万岁把臣妾救出来那天起,臣妾就一直觉得万岁像变了一个人,您变得庄重了,变得更体恤人了,特别是您对下人的态度,连雪梅他们都说,万岁从那天起变得可亲了!臣妾那天怎么也没想到活下来竟掉进了福窝里,会得到一位这么关心自己,体贴自己的男人!臣妾真的好怕这是个梦,怕梦醒了,又被绑在了柱子上!”
天启把她搂在了怀里,抚摩着她那光洁的秀发,歉意地说:“过去是朕错了,让朕的嫣儿受委屈了!那时朕总担心郑太妃和李选侍会对朕下毒手,什么感情也不敢表露,干什么都战战兢兢的,对弄权的李进忠也不敢动,后来见他们对嫣儿下了毒手,把朕逼急了,就在王伴伴的帮助下一步步把权夺回来了,自己当了家,做了主,感情才敢流露出来,朕喜爱嫣儿开始还真就是对你的美丽的欣赏,纠你那天朕才发现,你最招人喜欢的却是刚强、温柔和贤惠,所以,朕也越来越疼爱嫣儿了!朕现在才知道,对自己的丈夫,女人最有利的武器不是刁蛮,而是柔媚,那才是把丈夫紧紧锁住的链条!”
“去你的,谁想锁你了,人家是从心底里喜欢你,总觉得你是那样的可亲,在你面前,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好了,快起来吧,万岁不是还要考虑那救火的云梯吗?”
“哦,朕昨天受你的启发,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只是那驱动的动力,还没想好,总靠人拿手摇那大轮子,太笨了!朕抽空得到瑞福祥去找那个沈玉,他有个洋老师叫汤若望,是位懂机械的能人,他大概能帮朕解决问题!不过,这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这里有一个炼铁的技术和机械制造技术问题,得一步步来。今天我得看看那俩小子找的人怎么样了!”
“那俩人可都是李进忠的人啊,他们是李进忠派来拖着你干木匠活,让你远离朝政的!”
“嫣儿放心吧,朕要不能把握住自己,那嫣儿就白信任朕了!至于他是谁的人,那就看我们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朕是万岁,讲拉人,还不比他们有优势!朕就是要把一些人拉为己用,一个国家的进步,关键看有没有优秀的人才,这俩人虽然有毛病,可他们都是能工巧匠,用好了,会给我们创造不少财富的!有些人过去跟着李进忠跑,那是因为我们自己没执掌国柄,现在我们自己掌舵了,他们就不会再跟着个阉竖跑了!你看他们昨天的表现,不是很说明问题吗?”
-------------------【第四十六章 养鸡三策】-------------------
天启坐在椅子上,从书架上拿起一册户部的账簿在灯下看了起来。张嫣站在后面也伸着小脖子细心地看着,嘴里轻轻地说道:“两京一十三省全年的太仓银收入为五百六十四万两,怎么支出竟达七百八十三万两啊,两下差出二百一十九万两,这么大的亏空从哪补啊?这神宗也真够偏向小儿子的了,福王结婚就花了三十万两,修缮费又给弄了四十万两,去洛阳支藩,又是四十万两,这三笔就把全年的五分之一的税收给花进去了,难怪辽东军备没钱了!”
天启叹了口气:“一分钱憋到英雄汉,这么大的国家没钱,江山难固啊!”
“想办法开源节流嘛!”
“谈何容易?”
“嫣儿从姥姥养鸡悟出养鸡三策,不知道万岁想不想听?”
天启笑道:“噢,这倒挺新鲜的,快说说,朕愿听之!”
“一是学会养鸡,鼓励经商。嫣儿的小舅在南京从商,咱大明贱商,但嫣儿觉得,商业兴则民富国强!江南蚕丝名扬四海,小舅收购蚕丝贩到莫卧尔(今印度)、虾夷、倭夷,利常几倍,父亲瞧不起小舅,说他干的是贱业,小舅看不上父亲,说他是穷儒,他们不走动,但我随母亲去舅家,一住就是半年,亲见经商之利。万岁应鼓励经商,就像养鸡一样,鸡养起来了,多了,才有鸡蛋可卖呀。这样既可增加税收,又可改善民之生活;二是学会卖鸡蛋,得想法从中获利。这就像卖鸡蛋一样,鸡多了,鸡蛋也多了,得想办法卖出去,万岁应该开放海关,鼓励与海外交易。国家可从中提取关税。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但数量少,手续难,应该简化环节,方便进出口,让鸡蛋卖的方便一些,多一些;三是学会蛋孵鸡。如果光养几只鸡,指它卖蛋,那是死钱,有数的;如果学会鸡下蛋,蛋孵鸡的循环,那才有发展。现在万岁国帑和内帑收回钱只是存在库里,不会孵鸡,岂不冤枉?如果把库里的银子让它孵出能下蛋的鸡,你的库银不就增加了吗?”
天启听得津津有味,高兴地一下把嫣儿搂进怀里,抱坐在腿上:“你可真是朕的女诸葛呀!好,朕就按你的养鸡三策干!不过,嫣儿得动动手,国帑你别管,内帑你得给朕管起来!”
张嫣脸红过耳,偎在天启的怀里小声说:“万岁,你不也说女人是不能干政的吗?”
天启叹了口气:“唉,清规戒律太多了!太仓银所剩无几,内帑在徐宾手里不让动,朕现在就靠涂文辅他们抓点钱,这还怎么让朕治理天下呀!”
正在这时,外面有宫女小声地叫着:“张昭仪,你出来一下!”
张嫣说:“万岁,是敏儿在喊我,可能是宫内有人来了,我去看看!”说着挣扎着从天启的怀里钻了出去。
片刻她就跑了回来,笑着说:“是郑娘娘打发来的人,给你送来三名美女!里面还有一名是泰西(当时明官方对欧州人的称谓)美人,听说那人蓝眼珠黄头发,细高的个子,高鼻子,漂亮得让人眼晕!这回陪伴万岁的人就多了,嫣儿大概真得去抓那养鸡三策了!”
天启脸一沉说:“嫣儿休要胡说,你想让朕当个沉迷于女色的昏君吗?”
张嫣惶恐的急欲解释:“臣妾……”
天启把张嫣搂进怀里:“皇后的心事朕知道,你怕人说妒忌,但朕现在真的只想和嫣儿常相伴,不想堕入花天酒地之中,嫣儿也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天启笑道:“我们这位太妃娘娘真是煞费苦心啊,为了让朕当个迷恋女人的昏君,连美女都舍得送来了!”
王安不解地看着张嫣。
张嫣说:“郑娘娘打发人给万岁送来了三名美女,里面还有一名泰西女人,都是极风骚的那种!”
王安一愣:“是不是那个叫雪蜜儿的?那可是个武功极高的杀手啊!这个臊女人,又来这手了,先帝就是让她送来的女人给害了,现在又想来害万岁,我去把人都给她抓起来!”
天启把手一摆说:“不,既来之则安之!有美女送来,岂能轻易退回?嫣儿,随朕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
张嫣一愣,但马上就笑靥如花地应道:“是,臣妾谨遵圣命!”说着走上前扶住天启的左臂欲朝外走。
王安急忙跪下道:“万岁,奴才闻‘夏亡以妹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夫美女者,亡国之物也,陛下万不可受。况先帝因收其所赠八女身亡,万岁不可不察!”
天启道:“伴伴多虑耳,先帝体弱,怎堪消受美女,朕筋骨尚壮,何惧几位女人哉!”
张嫣也笑道:“王公公,你还不了解他呀,见了漂亮女人就动心了,谁能收了他的心啊?”但她那神态里竟完全是信任和欣赏。
-------------------【第四十七章 香艳诱惑】-------------------
郑氏十年前就开始暗储骨骼清奇的小女孩,使老乐师教之歌舞,学习容步。那泰西少女雪蜜儿是她亲自调教多年的妙人儿,不但柔嫩娇媚,那刀马和床上功夫更得她悉心指点,只要小皇帝一和她上床,小皇帝就会忘掉天下一切,只记得雪蜜儿一人。
今天来送三名美女的是郑氏身边的赵嬷嬷,看见小皇帝被一位淡雅清秀的女人搀扶而来,嘴微微一撇,道了个万福说:“老奴参见万岁!太妃娘娘听说皇后娘娘不在了,太妃娘娘虑万岁孤单寂寞,又怕一些老蚌淫女趁机向万岁献媚,太妃娘娘说,万岁虽然已到大婚之年,但仍是骨嫩体弱,龙御女人只能选唇红齿白,水嫩清新的处女,决不能让老蚌、淫女所乘,娘娘特意给万岁选了三位嫩女来陪万岁渡过清冷之夜,请万岁笑纳!”
赵嬷嬷后面站着三位身着黑色斗篷,头戴面纱,身材细高,低头俯首的女子,听见赵嬷嬷的话,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似是品看着天启帝。
天启淡淡一笑道:“多谢太妃娘娘惦记,但正向太妃娘娘所说,由校尚幼,身体尚未成熟,现在还不是寻花问柳的年纪,不堪陪伴美人,还是请赵嬷嬷将妙人儿带回去,待由校长成,自去拜见太妃娘娘,请太妃娘娘为朕选妃!张答应,给嬷嬷和妙人儿打赏,送嬷嬷和妙人儿回太妃娘娘处回复令旨!”
赵嬷嬷一听就愣住了,但她立刻就抿嘴笑了:“万岁,你觉得你身边的小丫头漂亮吧,可你再看看我带来的女人,你就不会让那小丫头再扶着你了!”
说完啪啪拍了两下巴掌,只见左面的女人把斗篷一甩,扔给身后的宫女,然后轻迈莲步,朝前走来。
天启顿时觉得眼前一花,心里不由得一阵颤抖,只见那女人:艳若桃花,柔似风柳,款款莲步,风情万种。
天启淡淡一笑道:“此女美则美矣,但朕看来,还是朕身边的张答应淡雅出尘,清秀可人!”说着,伸手搂住张嫣的腰,把张嫣揽进怀里。
张嫣一愣,俏脸飞出两片红云,但身子却柔顺地贴在天启的身上。
赵嬷嬷愣了一下,立刻重新拍了两下,右边的女人也甩掉斗篷,曼步走了出来,这位比刚才那位更加艳丽,动起来如春风摆柳,胸前的两团雪峰,泛起一串涟漪,让人心乱如麻。
天启微笑道:“这姑娘确实够迷人的了,但朕却更喜爱这端庄娴淑、冰清玉洁的玉人!”说着,胳膊把张嫣又往怀里圈了圈,张嫣像依人的小鸟,静静地偎在天启的怀里。
赵嬷嬷气急败坏地又拍了两下巴掌,那中间的女人把斗篷一甩,扭动着身材,舞动着走出来。这女人果然就是雪蜜儿,她金黄的长发如瀑布倾泻下来,身穿着几近透明的薄如蝉翼的轻纱,如羊脂白玉般冰肌雪肤依稀可见,那丰满娇颤的雪峰泛起的阵阵波涛,让人几欲喷出鼻血。那流转顾盼的冰蓝色的美目,似蕴含着无穷的魅力,涌出化不开的柔情蜜意,那颀长美丽的双腿,充满了弹性,似梦如幻地舞动着,显出诱人的青春活力。天启的心在收缩,他紧了紧搂着的张嫣,哈哈大笑起来:“好,太好了,连朕都有几分动心了,可惜朕搂在怀里的女人品高识远,才气逼人,足可以让朕抵御住乳浪肉波的诱惑,看来还是朕身边的女人要胜过太妃娘娘训出的女人几分,让朕在恬淡中享受到女人的真善美,感受到暖暖真情!嬷嬷还是替朕谢谢太妃娘娘吧,留得美女在太妃娘娘身边,待价而沽给识货者吧!人各有志,朕只喜欢这淡淡的小花,享受不了那大红大紫,浓香馥郁的奇花艳草!”
说完,搂着张嫣转身朝内室走去,嘴里喊道:“小代子,代朕送客!”
赵嬷嬷彻底地傻呆在那里了,这皇帝是不是有病啊?扶着他的人是有股浑如天成的美丽,是有种高山仰止的高贵气质,可美女还怕多啊?哪位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之外还弄出一大群妖娆艳丽的女人供自己享受啊,难道他一生就品尝那一小杯清茶吗?
送走来人,王安进来跪着向天启贺道:“恭贺万岁靠皇后的美貌抵御了那女人的诱惑!”
天启紧了紧搂在怀里的张嫣说:“难道朕只喜欢皇后的貌美吗?”
王安急忙说:“当然不是,万岁是喜爱她的惠质兰心、冰清玉洁;喜爱她的聪惠可人!可奴才以为皇后更是抵御周围用女人对万岁围攻的醒脑宝玉!”
天启高兴地边抚摩着张嫣的浓黑秀发,边满意地说:“知朕者王伴伴也!说实话,今天那三个女人太香艳了,要是没有朕的皇后在朕身边,朕也是难抵诱惑啊!嫣儿真乃朕的清心明目之宝也!
天启怀里的张嫣蠕动了一下,轻轻地说:“嫣儿给万岁当了一把镇鬼的钟馗,可明天早朝,万岁为此遇到的风浪恐怕要比今天还要大呀!嫣儿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天启捧着姑娘的秀脸,低头轻轻地在那嫣红的娇唇上吻了一下:“有朕的嫣儿相伴,再大的风浪朕也不怕!”
“万岁,嫣儿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刚才那三人长的美,更不会媚惑万岁,嫣儿只会静静地陪伴万岁,没有她们那燃烧的激情,更不会什么床上的功夫!”
天启笑道:“这正是朕喜爱你的地方,朴实无华,浑然天成,这才是你的美!”
王安道:“明天肯定有人要上疏言事了!万岁要有所准备!”
天启笑道:“朕估计,今天有了可乘之机,有人可能要下嘴了,朕把皇后丢了,又搂了个女人要立后,他们下嘴有借口了,想抬出福王这尊泥胎了!”
王安:“这倒不一定,郑氏非同一般,对形势估计往往要高于常人,以奴才看,她是不会在这时发难的!今天之事,虽然是她主使,但她原想把火引到客氏身上,没料到万岁不为假象所惑。此事,虽不是客氏所为,但他们也肯定知道!”
-------------------【第四十八章 朝堂斗奸(一)】-------------------
五月二十六日,大内刻漏房刚报过寅牌,天启就被张嫣轻扶着胳膊领进了中极殿,坐进了龙椅,张嫣和小德子依然在值房静等着万岁下朝。
今天早朝,官员来的特别齐,连代天巡狩的礼部左侍郎周延儒也来了。
看看时间到了,小代子喊道:“万岁有旨,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啊!”班里就闪出一个人道:“臣刑科给事中傅櫆有本!”
天启知道有人要开始发难了,他笑着说:“傅爱卿,有本奏来!”
傅櫆将本递给小代子后说:“臣弹劾兵部尚书孙承宗,自命为血性男儿,人亦视为聪明丈夫,然职久知其为匪类也!欲貌为君搜而不能,欲不为小人而不得!内阁中书汪文言父事王安,内外交通,孙承宗身在阁僚,不能追论,切引为心腹!孙承宗职添谏垣,不行驱除,而且助其资斧,自是脉络潜通机锋并露,相与招摇部市,揽泊升迁,甚至小人以从邪为得计,君子亦以比匪为无伤。臣请万岁严行究处二人,以靖朝纲,另选贤才担任兵部尚书。”
天启一拍桌子怒道:“傅爱卿,言官言事,务要言而有据,汪文言内外交通,都向王安说什么了?王安又向他说什么了?汪文言不只生活在刚入阁几天的孙承宗的眼皮底下吧,那与其他阁员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一句没谈啊?汪文言家乡遭大水,片瓦无存,老父母和孩子衣食无着,王安和孙承宗各资助了他一些银两,这就算内外交通了吗?朕昨日也派人给他送了百两纹银,是不是也和他一党啊?傅爱卿今日所奏是想清君侧呐,还是想撼我大明柱石呀?”
傅櫆脸色大变,看看万岁身边的李进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进忠却闭上了眼睛,面部毫无表情,神态安详地站在那里。
内阁次辅沈潅走上前插言道:“臣沈潅有本!臣不同意傅大人所言,孙大人刚进内阁,与汪文言岂有瓜葛?汪文言家乡之事,内阁都有所资助,傅大人内请不尽知道,难免不实,还是回班吧!”
天启面无表情地说:“沈爱卿,傅櫆的话没说完呐,爱卿阻人言路啊?”
傅櫆已经让天启一顿重炮轰得发懵,他明白沈潅是在为他挡驾,急忙说:“臣可能了解不细,还是让沈大人说吧!”
“了解不细你就上疏弹劾,你是想陷朕昏愦之地呀,还是想让孙尚书蒙冤含屈呀?”天启厉声喝道。
沈潅秉道:“傅大人了解不细就来上疏,实乃荒谬之极,臣请万岁罚他闭门思过一侯!”
大明朝没有星期礼拜一说,日上为候,每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节气,一年二十四节气,每六候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年。沈潅所言,明显是为傅櫆解围。
傅櫆岂能不知,他马上就说:“臣有罪,臣愿受闭门之罚!”
天启皱了皱眉道:“朕信汝言,孙大人则要受免官之罚,朕看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下朝去吧,大明官员从此没傅櫆其人了!今后不论谁上疏,必须言而有据,不说证据,光扣帽子,就是人身攻击,就是党同伐异,朕前次说过,谁再结党营私,朕就摘谁的乌纱!今日朕就首开先例!来人,将其乱棍逐出,永不叙用!”
傅櫆哭丧着脸没等他谢恩,就被大汉将军拿乱棍打出了朝堂。
礼部右侍郎温体仁上前奏道:“臣礼部右侍郎温体仁有本!”
天启知道正戏来了,就一摆手说:“温爱卿有本奏来!”
温体仁奏本道:“上初登宝位,应以德布天下,持正祛邪、礼义为本,为民树风。然近日万岁与一来历不明之妓女苟且宣淫,时偕相佐,寝食在侧,立为答应,恩宠已极。此伤风败俗之举,实难为国人效法,敬请万岁除淫女,正人伦,使我大明纲正伦常……”温体仁摇头晃脑,洋洋洒洒念了半天,简而言之就是要立斩万岁身边的张答应。
朝廷内立刻一片哗然,人们在低声议论着。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表态。杨涟出班喝道:“温体仁,你想干什么?万岁英明睿智,乾纲处理公允,你凭什么乱说?杨涟见过那宫女,她为人落落大方,行止有度,如何是妓女?你可有证据,如若拿不出来,似这样肆意辱骂圣上,就是大不敬!”
朝堂里一片混乱,突然,天启身边的李进忠上前奏道:“臣有本,万岁乃千古少有的心存浩然正气的君主,温大人所说那位宫女,其实就是懿安千岁娘娘,万岁亲近的,再没有别的女人,千岁娘娘根本不是孙倌儿的女儿,先前有人污蔑皇后,老臣派人查过,她就是张国纪的孩子,这是不会差的!”
朝堂里突然静了下来,人们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李进忠。
天启也微微一愣,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神态,他沉稳地道:“温爱卿所言让朕大惑不解,朕的皇后现在就等在值房里。怎么出来个皇后下落不明和朕日夜与妓女宣淫之说?皇后父母从结婚至十月怀胎,到皇后总角之时,皆有人证,何来海贼所生之流言蜚语?温大人,请问,你是风闻言事,还是有人提供情报啊?”
温体仁一下子被问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他镇定了半天,把小脖子一梗说:“假皇后一说,刘志选、梁梦环早有上疏,而且一进五月,皇后就已经失踪,何来懿安千岁之说?万岁宠幸妓女**之事,既然本人在此,一验可知;万岁拿一妓女代替皇后,可愚弄李阉,却瞒不住天下人的眼睛,万岁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及早反思,引退让贤。免得贻害天下百姓!”
叶向高出班喝道:“温体仁,你想干什么?微臣曾代天去张家为万岁选后定亲,亲睹皇后容貌,早知随侍在万岁身边的宫女就是皇后,但知万岁必有用意,一直没说破,何来妓女之说,温大人所言,全系无中生有,借此想废万岁,实乃猖狂已极,应交三法司严加审理,查其幕后主使!”
天启摆摆手,让叶向高先退下,然后冷冷地说:“温大人所言,并非全是风闻言事,朕大婚后,皇后曾被阉竖王体乾囚禁拷打过,朕在五月二日方知,真当即救出皇后,为保护皇后,才让其以宫女身份出现。朕一国之君,狼狈至此,已经让朕难言,何来宠幸妓女之说?传太康伯来认女!”
-------------------【第四十九章 朝堂斗奸(二)】-------------------
大内,皇极殿。
天启接着说:“请皇后更衣上殿!请太康伯认女!”
雪梅带盛装的张嫣仪态大方走上丹陛,她那温婉可人的神态,那庸容大度的气质竟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她是那么的可亲,可以信赖。
太康伯张国纪上朝,跪在殿前道:“万岁身边的皇后确实是小女张嫣!我们从不认识什么海贼,一切都是有人在搞鬼呀!”
天启说:“好,小代子,带人送皇后回宫!”
小代子和小德子护送张嫣出殿。
立刻从朝班里站出一人上疏道:“万岁,臣四川巡抚、右副都御史田仰请诛张国纪,当年孙倌儿下狱,他曾经到狱里探监,两个人密谋甚久,事后他家就添了孩子,这有狱卒李大川为证,现在证人就在午门外,万岁可传进来!”
邹元标出班冷冷地说:“田大人,万岁已经申明了说话要有证据,但这证据必须是真实的,造假的就不能算了吧?万岁,臣以为没必要再传那所谓的证人了!当年孙倌儿在刑部大狱里关的是死囚牢,所有探监的人都必须登记在册,四月二十七日都察院就已经把那册子拿在手里了。我们查了三遍,张国纪根本就没有去探过监!”
田仰一愣自言自语地说:“那书办说已经把那册子烧了呀?”
邹元标淡淡地说:“刑部是大明的刑部,不是他崔应秋的,忠义之士是不乏的,书办烧的是假簿子,真的交到了都察院!”
天启一拍御案喝道:“来人,把田仰拿下!先把他买通的所谓证人打入死牢,交三法司审理,查清背后的黑手!”
见田仰已经被拿下,天启接着说“大明现在是多事之秋,外有女真祸乱,内有奸佞干政。朕前一段有意怠政,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在干什么!既然温大人今天说到此事,朕就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说一说。昨夜一更时分,太妃郑娘娘派人给朕送来三名妖娆之女,其中一名红毛鬼子少女,更是美艳绝伦、独具魅力,而且身着轻纱,几乎把**完全展现出来。朕当时确实也心动不已,幸亏朕的身边站着清秀可人,温柔贤淑、沉静如水的懿安皇后,使朕顿生豪气,朕慷慨言之曰:嬷嬷还是替朕谢谢娘娘吧,还是把美女留在在娘娘身边,待价而沽给识货者吧!人各有志,朕只喜欢身边这位淡雅出尘,清秀可人、端庄娴淑、冰清玉洁、品高识远,才气逼人的女人,她足可以让朕抵御住任何女人的乳浪肉波诱惑!那位嬷嬷才把三个女人带走。这是昨夜一更发生之事,朕身边之人从没离开过朕,怎么会把消息告诉给温大人呐?现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们是和内廷之人勾结来向朕发难的?是有预谋的想让朕让位给某人的大行动!”
温体仁浑身开始哆嗦了,天启理也不理他,扭头问兵科给事中杨涟道:“杨涟杨爱卿,温体仁和田仰、前顺天府丞刘志选、御史梁梦环四名外臣和内廷勾结诽谤当今,迫害皇后该当何罪?”
“论罪当诛,且满门抄斩!”杨涟立刻说。
温体仁吓得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臣也是为维护大明风化和万岁圣誉!”
田仰也说:“臣是上了那李大川的当了,他说皇后是假的,臣还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呐!”
梁梦环也急忙出班跪地磕头道:“臣是风闻言事!”
天启怒道:“你们区区小吏竟和内廷暗中勾搭,难道不是有伤风化吗?你们污蔑皇后出身,说朕伤风败俗也是维护大明风化和朕的清誉吗?把刘志选也押上来,说,你们和内廷都有什么来往,一一交代出来!”天启帝今天就想借此震慑朝纲,岂能容他们躲过。
温体仁、田仰、梁梦环和被刑部狱吏押上的刘志选四人都急忙说:“臣只是风闻言事,决不知道这件事!”
天启一摆手说:“好一个风闻言事?朕问一下各位臣工,你们什么时候听说朕有伤风败俗的风流韵事了?”
堂上大臣立刻都急忙说:“没有,臣没听说!万岁身正心正,堪为大明臣子楷模!”
“大家都没听说,怎么独你们的耳朵如此之长呐?王伴伴,他们是不肯招了,请廷杖吧!”
王安一声“请廷杖!”的喝叫,把温体仁等四人当时都吓得趴在了地上。立刻八名东厂行刑太监扯着已经吓瘫的温体仁等四人朝午门拖去,漓漓拉拉的尿水,在大殿上洒了四溜。
天启把手一伸:“停!”
行刑太监在大殿门前停了下来。昏死过去的温体仁、田仰、刘志选、梁梦环翻着死羊眼睛,半天才勉强睁开。
“朕再问你们一句,你们和内廷是如何勾结的?”
温体仁、刘志选、梁梦环如何敢说,只好摇头。惟独田仰嘴里不停地说:“臣是风闻言事!臣是风闻言事,臣是……”
天启一拍龙案,话锋一转,厉声道:“将温体仁、田仰、刘志选、梁梦环叉出,各廷杖三十!”
十六名东厂行刑太监没四个人一组站到了温体仁和田仰、刘志选、梁梦环的旁边。
“再问一次,你们都受了谁的主使?”天启冷冷地说。
“臣无人指使!”四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唉!”天启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也透着恐怖,他一摆手,不再看那四人了。
四个人周围的东厂太监的廷杖立刻动了,前两根从他们的腋下穿过架起人,后两跟分别朝他的后腿弯击去,那人先是跪了下去,随着前两根架着他的廷杖往后一抽,那人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然后四根廷杖交叉插进那人的身下。
十六个太监同时闷哼一声,十六根廷杖举起,把四个人举在上面。
刘志选开始滴答尿水子了,嘴里在不停地说:“臣是风闻言事,臣是风闻言事……”
天启阴沉着脸看着朝堂里的众人,威严地说:“奸逆祸乱朝纲,一些人不知道出于何原因依附奸佞,狼狈为奸,干扰朝政。五月九日,朕为此已经撤掉了几位重臣,有意再给那些人一次机会,希望他们正身正心,实心为朝廷办事,不再作奸犯浑,岂料有些人不知悔改,一意孤行,朕正告这些人,朕整肃朝纲决不会手软,再有明知故犯的,田仰、温体仁、刘志选、梁梦环即为尔的榜样!”
-------------------【第五十章 朝堂斗奸(三)】-------------------
四个人被叉出了朝堂,两队带刀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跟着走出了大殿,王安低低和天启说了几句,也匆匆下了丹墀,朝大殿外走去。
午门外,四根巨大的廷杖一头呈与地四十五度斜杵在田仰身子两侧,每根廷杖的另一端都握在一名东厂行刑太监的手中。
田仰东面,并排趴在地上的是梁梦环、刘志选、温体仁,他们也同样被四根廷杖压在地上。
四个人的两侧是一排紧闭着嘴,手按在刀柄上的锦衣卫大汉将军。
“田大人,万岁让咱家再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污蔑皇后?”
田仰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上了李大川的当了,他说皇后是海贼的女儿,臣说空口无凭,有张国纪探监的记录吗?他说记录已经让书办烧毁了,他就可以出面做证。臣担心皇后害了万岁,就站出来揭发张国纪,臣是为了保卫万岁啊!”
王安退后一步,双脚呈外八字站着,不再看田仰,低声说:“行刑吧!”四个太监眼光一碰,一五一十的举着廷杖向田仰的屁股打下,哭叫声立刻响彻了午门外,血洇湿了田仰的袍衫……
趴在地上的温体仁偷看着王安的外八字脚,他轻轻地舒了口气。他知道,王安发出的是免死的讯号。那也就是说,自己受的刑法也应该如此。
三十杖打完了,田仰已经昏死过去了,王安轻声说:“万岁有旨,把田仰交家人抬回去疗伤,养伤其间不得离开,随时接受三法司的审查!”说完迈步走向梁梦环。
“梁大人,万岁让咱家再问你一句,你和内廷是怎么勾结的?”
梁梦环此时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急忙说:“罪臣决没和内廷任何人勾结,是有一奸人到我那里告的密,说他有证据可以证明皇后是孙倌儿的女儿!罪臣就信以为真了,罪臣该死,不该误信奸人的话,但决没有和内廷勾结!”
王安点了点头,厉声喝道:“那奸人呐?”
梁梦环哭唧唧道:“罪臣没有经验,当时只记下了他的话,虽然也问了他的住址,但事后再找那人,已经不知去向了!罪臣有罪,但决没和内廷勾结!”
王安叹了口气,迈着外八字又朝前走去,边走边说:“行刑吧!”
两根廷杖一上一下地落在梁梦环的屁股上,梁梦环拼命地嚎叫着:“我不当官了,永远不当官了!我的孩子也不让他们当官了!”
王安淡淡地说:“这和当官没关系,打你,是因为你出卖灵魂了!”
说完,王安依然迈着外八字朝刘志选走去。
梁梦环昏死过去了,王安淡淡地说:“送家养伤去吧,今后要学会怎么做人,别信口向他人喷血!养伤其间不得离开,随时接受三法司的审查!”
刘志选已经七十多岁了,他是靠巴结李进忠、污蔑皇后当的顺天府丞,现在在廷杖下早已经吓得灵魂出窍了,王安试了一下鼻息叹了口气道:“交家人埋了吧,已经吓死了!”
四根巨大的廷杖把温体仁压在了地上,四个太监的四只脚分别踩在他的两只手和两个后脚踝上,温体仁呈大字被紧紧地踩住了。
王安缓缓地迈着外八字脚走到温体仁的身边,他声音低沉地问道:“温大人,万岁让咱家再问你一句话,你受了谁的指使?”
温体仁的脸贴着地,断断续续地说:“罪臣——能受——什么人——指使?罪臣只是觉得万岁应该是我大明亿万子民的楷模,既然万岁德行有亏,就应该及时改正!罪臣与福王无任何联系!罪臣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不是为了哪个人的利益!”
王安轻轻地叹息一声,在温体仁的脸部蹲下,声音透着悲悯地低声说:“你的孙子刚才已经降生了,你的家人等着你回去看孙子呐,你就不能实话实说吗?”
温体仁的脸贴在地上,喘息半天,眼泪滚了出来,但最后还是把心一横说:“罪臣是为了大明的江山,这就是实话!”
王安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看天,半天才说:“看来你是不肯说出实话了,既然想为你的主子效忠至死,万岁说了,万岁就成全你的一片孝心吧!”
说完,迈着外八字脚退后几步,然后低声道:“行刑吧!”转身朝午门里走去。
四个行刑太监没动杖,八只眼睛盯着王安的脚。王安的脚慢慢变成了里八字——死刑的信号发出了。
四个太监眼光一碰,然后四双眼睛都闭上了,同时抬起廷杖,猛地向温体仁的后背击去,沉闷的廷杖声响起来了,噗,血从温体仁的嘴里喷出,血也把他的衣衫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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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极殿里,一声阴沉沉的喊声传来:“田仰、梁梦环杖昏,万岁有旨,准二人回家养伤,但不得行走,要随时接受三法司的审查!出卖灵魂的刘志选被吓死,万岁有旨,将其尸体发回家,自己葬了!”
“祸乱朝纲的温体仁被杖毙!万岁有旨,将其尸体发放回家!取消吏籍,注明乱臣贼子字样!奉圣夫人客印月与奉天知府周应秋私下**,并已经怀有周应秋的孩子,取消客印月奉圣夫人的封号,从即日改为庶民,调周应秋到云南孟艮府任知府。万岁前次所说的观摩团一事,吏部这两天就开始公布名单,所列之人,要做好出发准备,八月初就出发去辽东观摩。”
朝堂震动,有人露出笑容,有人脸色苍白,礼部左侍郎周延儒哆嗦了一下,似欲站立不住了。天启的攀附一说是指李进忠说的,他现在得割掉他的羽翼,不能让他再结党抱团。
天启看看战兢兢的周延儒温和地说:“周爱卿,朕命汝代朕巡狩三省,不知三省情况如何?”
他案上有河南道御史的奏本,说福王在河南征收他的养赡地租和长江上的荻州杂税及四川的盐井税、榷茶银闹的鸡飞狗跳,逼得佃户有垒门而逃者,有拆屋而去者,四境居民奔逃殆尽。神宗准他淮盐三千引,他在洛阳等地开店出售,下令非福王府出售的淮盐不得买卖,不仅将食盐之利尽为己有,而且把河东盐引挡住,使边境军费受到影响。天启奇怪为什么河南的巡抚和总督至今没向朝廷汇报,他想看看礼部左侍郎周延儒能不能如实禀报。
周延儒慌忙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臣代天巡狩河南江浙三省,一路所见皆是太平盛世景象,特别是河南,福王仁爱好善,百姓如沐皇恩,万民称颂!”
杨涟听到此处已经忍无可忍,他出班道:“臣有本!”
-------------------【第五十一章 朝堂斗奸(四)】-------------------
天启说:“杨爱卿可奏来!”
杨涟说:“臣有一弟新从洛阳来,他道,五月二十六日,洛阳福王派其伴读官和一指挥在汝阳等地收田租,引起民乱,地方官知县周化和县尉鲁国臣前去调解,见是因为福王将地租加五征收,周化说不该再加租,那伴读官就让人把周化和鲁国臣活活打死,洛阳梁中丞已经将那伴读官一行人都扣了下来,福王多次下令旨要人,并派兵包围了梁中丞的府衙,现在双方还在对峙。”
天启皱着眉头问道:“据朕所知,大明祖制,藩王养赡地都在王府所在地附近,福王的田地怎么跑到汝阳了?”这些日子天启一直在张嫣陪伴下读阅大明的有关资料,所以知道一些。
首辅叶向高出班道:“福王离京时向神宗爷索要四十万顷良田,皇上批下,地方官没法凑齐,拖了一年,才在山东、河南、湖南、湖北四省给其凑出十三万三千顷,也多是千方百计从农民手里抠出来的,为此还引出多起民乱,造成数万流民。”
天启一拍龙案:“岂有此理!我大明耕地才七百万顷,他一人就想要四十万顷,祖制规定的藩王养赡地不超过一万顷,在当时可以,现在百姓增加如是多,理应减少,你还与民争利,难道就不怕官逼民反吗?祖制岂可为一人所变,万民怎能为一人所害,皇帝心里只有自家子孙,还要天下百姓否?”
王安轻轻碰了一下天启,他忽悠一下明白了,自己是朱由校的替身,那万历可是朱由校的爷爷呀,子不言父,何况是爷爷呐!他立即说:“福王之事,朕也知道一些,那时神祖爷已经病入膏肓,一应国事,已难再定,多是神祖爷身边太监矫旨而为,忠臣应该从治命,不从乱命,更应该想天下百姓,不应只顾自家!为维护皇祖爷的清誉,户部李爱卿听旨,朕命汝速查清各藩王所占田地数量,按祖制定下的一万顷减半核定,多余田地,一律收归国有,由户部统一管理。”
两班立刻响起一片“万岁英明”的喊声。
天启又对叶向高说:“叶爱卿代朕转告梁巡抚,打死我官员的凶徒,按大明律例法办,被害官员抚恤的一切费用,由福王府出,所死伤的官员情况附本报上,吏部给以嘉奖,准许子女承袭功名!”
叶向高叩拜道:“臣代百姓叩谢天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承宗、孙传庭、洪承畴三位爱卿听旨,朕命你们火速通知各兵备道,朕收缴土地其间,一律做好战斗准备,如有哪位藩王敢聚兵抗拒,朕将立刻出兵征剿!朕任命孙传庭为钦差大臣,速去洛阳处理王抚之争,福王如果还不遵旨意,汝可督催晋豫总督和周边兵备道军队即刻率兵进剿,有敢对抗天兵者,均为叛匪,一律格杀勿论,不得姑息!”
孙传庭急忙跪地接旨:“臣领旨!”
天启说:“三位孙爱卿下殿准备去吧,孙传庭今天必须动身!”
天启见三人离开了朝堂,他一拍龙案:“周延儒,汝刚才说的怎么和众卿所说不符?你是怎么代朕巡狩的,是不是有意为福王粉饰?”
周延儒吓得扑通一下跪到了丹墀之下:“臣决无那个意思,臣只是调查不细,请万岁处置!”
天启立刻说:“朕派的是代朕巡狩的钦差,不是哪位王爷的保护神,周延儒巡狩不力,官降一级,调工部任主事!”
周延儒忙谢恩回班。
天启又说:“以民为本,历代君臣都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一遇到实际,又都只护上意,忘记民心,为了监督君正官清,都察院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既要监督众臣工是否清正廉洁,是否实心办事,也要监督皇帝是否体恤百姓。朕任命杨涟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官居一品,左光斗为刑部尚书,官居一品,入阁参与国事,任御史范世济兼任顺天府知府。今后内阁会议应该有都察院大员列席参加,内阁一切决定,没都察院附议无效!但都御史不进内阁,只是监督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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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帝在回乾清宫的路上被郑娘娘给挡驾了。
早知道郑娘娘是位极有心计的女人,但天启打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看见过这个女人,今天一见,果然看出了她的非凡的心计。
天启坐的是无轿帘的抬舆,突然看见前面跪着一个人,正不知所措,雪梅已经让人落下了抬舆,轻声对他说:“是太妃郑娘娘挡驾!”
天启刚要说什么,郑娘娘已经操着莺燕之声说:“罪臣之母郑氏代不孝儿朱常洵请罪!念万岁看在他父万历面上,饶过他这次欺君害民大罪!”
天启本来满肚子都是怎么收拾福王的主意,让她这突然一击,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半天他才说:“太妃娘娘快快起来,皇叔之事,朕也刚刚知道,不知太妃娘娘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郑氏这才翩然而起,冉冉拜了一下道:“哀家马上赶赴洛阳,一是让孽子来向万岁和皇后请罪,二是马上让洛阳巡抚梁祖龄依法处死杀人的凶手,让福王亲自披麻带孝为被害官员祭灵,重金抚恤被害人的家属,宣布今后仍按旧制收租。三是福王府养膳地之事,哀家替他答应待其他各王的养赡地收回之日,福王府也将按万岁所定标准退田;四是严戒家奴,不得有任何超越他人的特权!对家中恶奴,立刻裁汰!万岁看是否符合圣意?”
天启点了点头:“太妃娘娘处置的本来也算稳妥,朕也不希望看到皇叔触动大明刑典啊,但皇叔这回动了府丁,围了朕的封疆大吏,这就已经触动了大明的刑典。不瞒太妃娘娘,朕已经调动二十万大军开向了洛阳……”
郑氏一愣,但马上笑道:“皇叔毕竟是朱家人,岂能数典忘宗?你放心,他不会和万岁刀枪相见的!哀家请万岁歇手吧,这次皇上调兵的军饷由福王出,他就是砸锅卖铁,哀家也得让他拿出来!一百万够了吧?”
“这……”
“就一百五十万!哀家负责交给李汝华就是了!”
“由校岂敢不听太妃娘娘的?太妃娘娘可跟朕派的钦差大臣、吏部尚书周嘉谟和新上任的河南巡抚李应昇一起去洛阳,新任晋豫总督孙传庭已经在洛阳了。他们一来路上可代朕照顾太妃娘娘饮食起居,二可保护太妃娘娘安全。”
-------------------【第五十二章 欲建新军】-------------------
天启带着雪梅,由孙承宗和洪承畴陪同,检阅了三大营,在五军营和三千营没有多停留,在神机营一呆就是半天,天启仔细看了军士手里的武器。他们使的是明代火器研制者赵士桢在土耳其火绳枪的基础上改进出来的鲁密铳。这种火器弹药装填量高,射程远,威力比现在的欧洲火绳枪大,更比日本战国的火绳枪轻便,但一个致命的弱点是怕雨怕潮湿,而且装填和点火比较麻烦。女真骑兵所以称雄,也就是利用了这火器发射间隙太长的弱点。天启还注意到,士兵的训练只是流于形式,松松垮垮,像一盘散砂。他知道,靠这支军队既打不了女真军队,也保卫不了京都。回到乾清宫,他冷着脸对孙承宗和洪承畴说:“二位爱卿,你们觉得以三大营的军力,可以和女真军队相抗衡吗?”
孙承宗看看洪承畴长叹一声说:“万岁,臣和洪侍郎也正为此事挠头呐,这些兵多是京都大小官家子弟来充数混兵饷的,有的还是军户出身,他们世代为军,吃的是世袭饭,当兵只是了混兵饷,根本不拿打仗当回事,指他们上阵,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可以,对付女真军队,百无一用!上次随洪侍郎出征就差点打个全军覆没!”
天启叹了口气:“那朕养他们何用?”
洪承畴说:“臣有个建议,把他们大批裁汰,重新招人,组建新军!”
天启心里一动:“对,组建新军!但这些人还真不能裁汰,别看现在不行,真把他们裁汰了,他们闹起事来,还真够我们喝一壶的!那李自成不就是陕西延安裁汰下来的驿卒吗?”他没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
孙承宗说:“这支军队,相对来说还是京师里战斗力最强的了,万岁没看十二团营里其他几个营,不光士气不行,就那装备也都是破破烂烂,上阵对敌,根本就没有打胜的可能!”
天启一咬牙说:“那就另外组建一支新军,从十二团营里选年轻、无劣迹的,有爱国心的五万士兵,重新组建新兵营,新兵营的士兵每年开六两银子,军官按等级增加,从内帑供给,算是朕的亲军,就叫虎豹军。后天开始在十二团营里征选,征选的办法,由朕定。还有一件事是在军械局之外建一个大明兵械厂,给朕把赵士桢找来,就让他当兵械厂的监正。兵械厂也归朕直接管,由内帑支付开销!所造的武器,优先供给虎豹军。兵械厂的场地就由洪侍郎负责了,孙尚书负责把赵士桢给朕尽快找来!”
他知道,叫兵械厂,对他们并不陌生,因为大内的军械厂就叫王恭厂。
不用他们出钱,只是找人找地方,两个人痛快答应了。
回到乾清宫,天启就开始伏案编写讲武堂和新军的训练大纲。他边回忆尚武逼他学的东西,边翻看武穆全书、孙子兵法、六韬、三略、鬼谷子,写了五天,写出个古今中外混血的训练讲义,又改了两天才定了稿,请来孙承宗、洪承畴又帮助改了一遍,才让雪梅重新抄写了一遍,交人刻印成册,定名曰《大明兵经》。书印好了,雪梅问:“主子的虎豹军也让他们带吗?”
天启摇了摇头:“讲武堂可以交给他们办,新军却不能让他们带,他们多受儒家思想的熏陶,中规中距、四平八稳惯了,靠他们是带不出一支狼气逼人的铁军,朕已经让人把江风和李信叫来了,朕要用他们这两把刀了!”
雪梅笑了:“万岁了解他们吗?”
“当然了解,江风杭州人,从小没爹没娘,流落到京师,是要饭长大的,那年冬天他倒在雪地里,是陈长安把他救回去的,后来送他到武当学艺,出师后他又去了少林、华山,嵩山,学了一身功夫,而且跟异人学过诸葛阵法,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就叫他当虎豹军的总督,那个李信是河南的一位举人,但对行军布阵却极有研究,而且善于做亲和人心的工作,是个不可多得的军师材料,叫他当虎豹军的军师。”
雪梅惊得眼睛瞪圆了:“奴婢几乎没离开过万岁,万岁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天启笑了:“他们给朕递来的文报里都有啊,皇帝没有自己的耳目不就成瞎子、聋子了?”
雪梅又道:“帅有了,将呐?”
天启站起来,看着窗外星空闪烁夜空说:“大明重文轻武,一个直接的弊病就是没有帅才,将才也极缺,这也是辽东屡战屡败的原因之一!所以朕心里就得有数,早就物色了几位新军的领兵人!可惜雪梅是女子,不然该是一位好将材!”
雪梅笑了:“奴婢跟在万岁身边,已经心满意足了,奴婢不敢奢望!”
第二天,江风来时,天启把让他组军的想法说了,江风一言没发,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直到看见天启的训练大纲和组军方案,他才惊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风乃山野小人,何德何能担此大任?风只希望能得到万岁的耳提面命,当一名万岁的弟子就可!”
天启道:“朕成立了一个讲武堂,里面有个高级班,你和朕给你配的军师李信还有你三个下属,今后都是那高级班的学员,朕每候去给你们讲两次课,就别说什么弟子了,朕还得跟你学学兵器呐,总不能也得拜师吧?哦,别吃惊,朕学兵器,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让士兵知道,大明朝开始尚武了!军事上,以你为主,生活和士兵的思想工作以军师为主,战略上要你们俩共同协商。你先在后厅等一下,朕和他谈完,你们就见一面,明天一起把朕的组军方案和训练大纲吃透,后天好按条件选兵!”
江风只好应下了任命。
-------------------【第五十三章 是个农夫】-------------------
江风走后,天启又叫来了早已经奉召进京的河南杞县人李信,李信就是那个后来被迫参加李自成起义军,改名为李岩的举人,他曾得异人传授了太公之法和诸葛兵经,为人颇有几分傲气,但听万岁讲了建新军的意图和看了那训练大纲,当时就惊得目瞪口呆,才知道自己知识的浅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算,还一个劲儿说:“信所学浅薄,恐有负万岁重托!”
“知识都有个不断充实的过程,所学浅薄不怕,就怕故步自封!”天启笑着说。
“万岁,学生斗胆有个请求,不知当说不当说!”李信小心翼翼地说。
“爱卿尽可直言!”
“信欲向万岁学习兵法,不知万岁肯赐教否!”
天启一面将他扶起,一面说:“让你当朕的新军的军师,你就是讲武堂高级班的学员,朕是讲武堂的名誉校长,我们自然要在一起切磋学习兵法的!朕已经任命李信为新军总督,你们俩是搭档,他现在就在后厅等你,一会儿让小代子领你去,你们明天要好好把这组军方案和训练大纲吃透,后天带人去选你的士兵和军官,朕已经让吏部给调来了傅宗龙、曹文诏、王硕辅三人协助你们,其他的军官就靠你们五人共同选了,但朕希望你们现在不要急于选定,要在训练一段时间后再定,那时你们会选的更准一些!”
天启让小代子把他领到后厅,又叫来傅宗龙、曹文诏、王硕辅三人,和他们谈了半天。
傅宗龙,明万历庚戌(1610年)考取进士。做了几任铜梁、巴县知县之后被调入户部主事。授御史。
曹文诏,大同人。勇毅而有智略。从辽东军,历事熊廷弼、孙承宗,积功升至游击。
王硕辅,贵州毕节卫人,举人。曾任四川南溪知县,清廉,南溪人语曰“黔有一轮月,照见南溪彻底清”。
这三人现在都还年轻,有一些军事才能也是初级阶段,现在让他们担任如此重要角色,确实是有点冒险,但天启决心把他们塑造成大明的军事家,就要从现在开始!
让他们五人商量了明天的安排,就都送出了宫。
躺在被窝里,张嫣偎进天启的怀里,笑着说:“万岁不是问大玉儿临走说的什么吗?她让臣妾喝点鹿胎膏,可以早有孩子!”
天启吓了一跳:“你当时点了头,是不是真要喝呀?”
张嫣俏脸绯红:“臣妾岂不知皇家的规矩,臣妾不会乱进药的!但小妹说了,臣妾没法当时拒绝就是了!”
天启一颗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他像往常一样,把手又伸进了张嫣的小兜肚里,开始蹂躏那一对日渐发育的小兔子:“会有我们的孩子的,别急!这还不到一个月呐,哪那么快的!”
第二天,早膳刚过,小代子就报道:“万岁爷,孙部堂领来一位农夫,请求万岁接见!”
天启糊涂了,这个孙承宗,放着兵部的事不管,怎么抓起农业的事儿来了,那应该是工部管的呀!但他还是说:“快请他们到前厅,朕这就过去!”
天启一进前厅,孙承宗和那人就跪在地上说:“臣孙承宗,赵士桢拜见万岁,愿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啊,是赵士桢,大明的火器专家,这个小代子,什么眼力,怎么给说成农民了?可当他把二人扶起来时,心里也笑了,那赵士桢个头矮小,长得黑瘦黑瘦的,穿的又是粗布衣衫,虽然还不到四十岁,却已经显得十分苍老,乍一看,可不就是个农民吗!
谈了几句,孙承宗急着去十二团营安排选人,天启就让他走了,他拉着赵士桢的手进了自己的御书房。
赵士桢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万岁,臣还带来几种枪,不知万岁可否看一下!”
天启高兴地说:“看,朕就是要看枪才叫爱卿来的嘛!”
听天启一说,赵士桢走到墙边,拿起一个草包。怪不得小代子说他是农民,扛着这么个草包,让谁说也像个从地里回来的农民啊!猫扑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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