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绵延,层峦迭嶂,奇峰怪石,身处其间,只觉遮天蔽日,天地辽阔。山脚下一条小道蜿蜒于参天古木之间,此时已是寒冬时节,寒鸦哀鸣,溪水断流,枯枝败叶铺了一地,说不出地萧索寂寥。
荒原之中,本应是人迹罕至,但此时一行十数人却在荒草野地之间正驱马徐行往大山中赶去,队伍后面一辆马车吱吱呀呀上下颠簸着前行。
“剑一,火离尊者怎么样了?”领头的一个黑衣人询问身侧的剑一,黑衣人额头的黑巾上绣着一个殷红的干字,正是天堑岭上将唐夕颜扔下悬崖的天干尊者。
剑一低首道:“启禀尊者,火离尊者自从那日天堑岭被救上来之后,到现在半个多月了,每日里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发呆,除了属下强行给她喂一些清水以外,她自己没有进过半点食物。”
天干尊者面露难色,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此行非但没有得到碧水剑诀,火离尊者又变成了如此模样,宗主那里可不好交代啊?”
身后的水坎尊者一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天干尊者莫慌,没有得到碧水剑诀又不是咱们的错,这慕容枫和姜义来时根本就没有把碧水剑诀带在身上,就算宗主亲自出马也不可能拿到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啊。”说着,转身一瞅队伍后面的马车,目光中满是不屑,继续道:“至于火离尊者嘛,就更和咱们扯不上半点关系了。你们也看到了,火离尊者在天堑岭上一味的出言袒护慕容枫,虽然她满嘴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依在下看来却是颇有些牵强。更令人怀疑的是天干尊者你已经确认了姜义拿出的碧水剑诀乃是一堆白纸,既然如此那么慕容枫和姜义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火离尊者先前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可即便如此,火离尊者依然不顾生死的前去搭救慕容枫,这难道不令人生疑吗?”
地坤尊者斜眼看着水坎尊者,似笑非笑,道:“看不出水坎尊者平日里大大咧咧,咋咋呼呼,毛毛躁躁,关键时候倒是有板有眼,说的入情入理啊!”
水坎尊者瞪了一眼地坤尊者,一抱拳道:“地坤尊者谬赞了,比起地坤尊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下望尘莫及。”说的谦虚,可是语气之中却是敌意十足。
地坤尊者干笑两声,显得很是局促,似乎没想到水坎尊者言语间如此犀利,竟是没有给他留丝毫情面。然而他毕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也不愿和水坎尊者正面冲突,于是转而对天干尊者道:“天干尊者,比起火离尊者在下倒是对您留下方雯那个丫头更感好奇?”
天干尊者一指缄默不语,一听地坤尊者的话,惊异的看了看地坤尊者,双眼之中涌出一丝笑意,语气中不无惊讶的问道:“奥,愿闻其详!”
水坎尊者见天干尊者对自己的话听而不闻,反倒对地坤尊者所说的那个什么方雯颇感兴趣,不由心中大是不以为然,一哼气,说道:“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值得谈论的,依我看还不如抓紧时间讨论一下回去以后该怎么和宗主和帝尊交代才是!”声音突然间降低,自言自语道:“宗主倒还罢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上他一面呢,倒是帝尊的雷霆手段,哎呦····想想就让人心惊胆战。”说着竟真的颤抖起来。
天干尊者不满的瞪了一眼水坎尊者,冷声道:“愚不可及!”有对地坤尊者道:“请讲!”
地坤尊者玩味的看了一眼水坎尊者,只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显然被天干尊者呛得够呛,心中不由冷冷发笑,说道:“天堑岭上,方雯神智混乱,那一剑本来本来不至于要了姜义的性命,算来,姜义的死多半功劳要归功在您的身上,这第一点疑问便是,尊者要杀姜义易如反掌,又何必多此一举非得假方雯之手杀死姜义?”
水坎尊者鼻子一哼气,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姜义这家伙拿着一本假的碧水剑诀将我们玩的团团转,不杀他难泄我等心头之恨,只是我们出手一来乏味,二来掉架,让他死在自己人手中岂不更加解恨?”
天干尊者双目冒火,死死地盯着水坎尊者,怒道:“我向你保证要是让我再听到你的声音,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水坎尊者无辜的看着天干尊者,摇头道:“罢了,罢了,我还是沉默的好!”
天干尊者这才收回目光,对地坤尊者道:“有第一点,自然会有第二点,继续!”
地坤尊者笑道:“那是自然的。这第二点嘛,正如方才水坎尊者所言,如果您真是因为如此才让方雯杀了姜义,那么在方雯杀了姜义之后您大可以连方雯一起扔下悬崖,又何必不避麻烦非要将方雯带走同行?”
“所以呢?”
“所以,在下觉得天干尊者如此做定有深意,只是天干尊者向来天马行空,到底有何深意在下却是万万猜不透,不知天干尊者可否不吝赐教一番?”
天干尊者哈哈大笑,说道:“如果我说我的深意其实并没有那么高深呢?”
地坤尊者面露疑色,思索良久才道:“在下愚钝,还是不明白天干尊者的意图。”
“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天干尊者定是看上这丫头了,想要收她做弟子!”水坎尊者早就将天干尊者的警告忘得一乾二净,忙不迭的插嘴说道。
马上人影一晃,天干尊者已是不见踪影,地坤尊者不由左右张望,只听扑通一声,地坤尊者循声望去,但见水坎尊者已经仰面倒在地上,天干尊者跪蹲在他的一侧,右手掐着他的脖子。
“抱歉,抱歉···”水坎尊者惊恐的看着天干尊者连声说道。
“本该杀了你的,但是你总算蒙对了一次,这一下权当是教训你不听本尊的警告了。”天干尊者阴冷的说道,缓缓起身放开水坎尊者,然后翻身上马。
水坎尊者讪笑着说道:“谢天干尊者手下留情,谢天干尊者手下留情。”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尾随众人而去,口中兀自喃喃道:“还真是暴脾气,以后可要当心点了!”
地坤尊者催马追上天干尊者,依旧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问道:“天干尊者,您当真要收方雯为弟子吗?难道您忘了这丫头的一切都是被我们冥宗夺走的,您就不担心养虎为患,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会反咬一口,到那时···”
“冥宗夺走了她的一切?”天干尊者反问道,“冥宗不也夺走了你们的一切吗?你们会不会反咬一口?”
地坤尊者一时间无言以对,双目之中渐渐涌上一抹疯狂。
“当然不会!”
“哈哈哈!”天干尊者仰天长笑,笑声中的疯狂更胜地坤尊者目光之中的疯狂,良久他止住笑声,向着地坤尊者道:“你们失去的越多,冥宗补偿的就越多,相比于你们得到的,失去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小菜一碟!你们说,一粒沙换一个世界,你们有什么不满,有什么理由反咬一口?”
“冥宗再造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愿誓死效忠宗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水坎尊者也机灵的附和道。
天干尊者满意的看着身侧两位尊者,微笑着点点头,又转身对剑一道:“去看看火离尊者,你们也知道宗主对她疼爱有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到时候就诊不好交差了!”
“遵命。”
“各位兄弟,我冥宗打出于天下的日子指日可待,到时候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何等的逍遥快活!冥宗现世,四海臣服!”天干尊者突然间振臂高呼,状若癫狂。
“冥宗现世,四海臣服!”
“冥宗现世,四海臣服!”
···
众人群情激奋,呐喊声直冲云霄。
车中的方雯被这突如其来的呐喊声惊的回过神来,他看着对面一动不动,失魂落魄的萧翎儿,心中不由升起无限恨意,她紧咬嘴唇,唇间殷红的鲜血已经流出。
“冥宗吗?总有一天,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我要你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萧翎儿似乎也被这震天的喊声惊到了,眼皮无力的睁开,又缓缓地合上,口中喃喃的呼喊道:“枫儿,枫儿···”语气之中尽是道不尽肝肠寸断。
方雯听着对面萧翎儿嘴里失神的自言自语,不由暗忖:“枫儿?她口中的枫儿是枫吗?她不是枫的仇人吗,枫坠崖身亡他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为什么此刻倒像是很伤心似的?”
突然间她原本想替慕容枫报仇的热情不知为何竟然瞬间冷却,心中反而对萧翎儿生出几分可怜来。</p>